徐微与垂眼,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但这笑意不是针对幕后之人的。
没事。我大概知道是谁,那个人这几年过得一般,早就没能力对我怎么样了。
杨长明点头,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杨朵咬着啤酒瓶瓶口,看看徐微与又看看杨长明。她曲肘一捅徐微与,指杨长明让他看,不是,徐老板,你看他。他听见你不用保镖要哭了。
杨长明耳根一红,刹那间恼羞成怒,抿唇瞪向杨朵,但杨朵和徐微与坐在一起,他往那边看,冷不防和支着头的徐微与撞上了目光。
杨长明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忍气吞声低头夹菜。
杨朵放肆大笑。
徐微与伸手,又拿了一瓶啤酒。郭大河看出他要喝,拦了下,你现在能喝酒了。
喝一点没事。徐微与撬开瓶盖。
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不是朋友也是朋友。
几人谈了谈离开雨林以后的事,杨朵放松地拿筷子敲碗沿,徐老板。
嗯?徐微与拆蟹钳。
杨朵:你身边反正没人,把我们家杨二带着呗。
话音落下,桌上热闹的氛围一清。
混底层赚灰钱的人能有几个道德,杨朵卖起弟弟来毫不手软。
她盯着徐微与冷白的侧脸笑,我不行,我不是男的,但杨二真行。他身材、长相您不亏知道吧。
杨长明放下筷子,神情看不出喜怒,只略有点头疼。
徐微与有些醉了,眼皮透出一层薄粉,缓了会,居然似笑非笑地往杨长明身上看了眼。
杨长明心跳一停。
杨朵拿手背蹭徐微与,笑嘻嘻地,我们家情况您也看到了,郭爷再过四年就六十了,我肯定得接他的班。但杨二他年轻,总干这条路哪有活头啊。您考虑考虑,带他去你那边见见世面。
话里半是调侃半是托人情,混着酒气烟火气,一时分不清谁在前谁在后。
徐微与喝了口啤酒,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男的。
杨朵吐鱼刺,嗯了声,哼笑,我们都没当真。
怎么可能当真呢?
他看李忌的眼神不作了伪,谁都明白。
徐微与:可我我确实不喜欢男的。要是没有李忌,我的女朋友应该是个墨西哥姑娘。
杨朵诧异挑眉,您说真的啊。
徐微与淡笑不语。
杨朵立刻作势掀衣服,来来来来
哎徐微与本能往后。
郭大河抓起一只螃蟹扔到杨朵身上,笑骂,死丫头!上头啦你!
杨朵趴在桌上笑。
笑够了,她又借着酒劲拉徐微与袖子,那你和李忌在一起个什么劲啊。别诓我,你找了他五年。你对他,有喜欢。
她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此时窗外已是一片夜色,璀璨霓虹彩灯于街道间的车灯交相辉映。嘈杂的人声隔着一层玻璃,听不清,掩不掉。
徐微与静静思索了一会,我讲个故事。
杨朵捧场,拉着杨长明一起拍手。
徐微与好笑,垂眼,可有可无地观察桌上的花纹。
有一天,我自己不注意摔进了一个深坑。一个人路过,看我在下面出不来,决定帮帮我。他帮我的方式不是直接拉我出来,而是每天给我带一桶土,我可以把这些土堆在脚下踩实,渐渐的,我会离洞口越来越近。
但是同时,他会给我提供一种我根本无法接受的食物。
啤酒不醉人,杨朵和杨长明的眼底皆是一片清明。
徐微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耳后,似乎和心跳同频。
我不能要求换食物,也没法立刻离开那个深坑,不吃我会饿死。于是慢慢的,我就吃下去了。我会对那个救我的人产生厌恶,但这种厌恶不足以抵消我对他的感激。我也会怨恨他救我的方式,但是相处久了,怨恨里混了欣赏、同情,也许还有一点习惯,我就分不清我产生的到底是怨恨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了。
杨长明沉默不语,杨朵用餐巾纸擦桌角的油。
听不懂。
少顷,杨朵带着三分醉意轻佻地说道,您说的这些太复杂了,感觉和我不在一个世界里。
我倒也想简单一点。徐微与叹息,杨长明,回头你把你的身份资料发一份给我。
啊?好。杨长明皱眉应下,几秒后才意识到徐微与接了杨朵的拜托,赶紧起身拿旁边的白酒瓶给自己倒。
徐微与抬手,示意他放下,用啤酒在他酒杯上轻轻一碰,谢谢。
说这些干什么。郭大河站起来,碰了碰三人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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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墙上的时钟指针逐渐转向九,杨朵正打算下去让厨子做一份饭上来,就听见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