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将我抹杀(NP)》 第一章-回国 “要不起” 容嫣掀开眼罩,轻瞥一眼后方,哪位不知名的乘客肆无忌惮地公放着他的斗地主战绩,头等舱位里,大家莫不成声地各司其职,唯有这位,偏没眼色地扰乱头绪 “我去和他讲”,一旁的小朱领会道,“要不姐你和我换个位置” “不用了”,她轻扣扶手,“在哪都一样” “和杨总的事”,小朱洞若观火,“公司这边给了几个建议” 他们能想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无非在那踢皮球,丢来丢去还不知会扔到谁身上 “公司什么意思”,她隐约听到空姐已经走到那位始作俑者面前好声协商着 “老板说,可以将订婚的消息公之于众了” “和他商量过了?” “杨总没有反对” 想起那晚,烛光盛宴,只他两人举杯谈笑,悄然间,杨楚泽问了一句,“要不要订婚” 悬在半空的酒杯一顿,“等不到她了吗” “是啊”,对方坦然,“与其费心耗神,不如两个同病相怜作伴” 容嫣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紧接跟上,“我这边暂时不会停止任何活动” “没问题”,他颇为认同地点头,“你我归属各自领域,互不干涉” 双方的配合让对话的进度飞速提升,只是她还差一问,“戒指呢”,既然要订婚,得把仪式感做足不是 杨楚泽轻笑,撤开椅子走向她,单膝下跪,送出那枚奢侈又不失精致的钻戒,似是深情款款,英俊的脸庞凑到她面前,落在手背柔嫩的肌肤上,“还满意?” 她望着指间璀璨的闪亮,随口提了句,“8克拉的吗?”,感觉像是这个分量 “8.9” “我的生日?”,有心了,她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你对我也没少下功夫嘛”,忽而话锋一转,“万一她看见吃醋该如何是好” 男人发笑,“你觉得她会在乎吗” 的确,能让金海赫赫有名的公子哥苦等数年的人,必定不是只会绣花拳头的弱女子,她想,如果有机会能和对方见上一面,也算是件有趣的事 “我答应了”,她微微前倾,预计将香唇碰到脸颊,可杨楚泽稍一偏头,抚上她的耳后送之以浅吻,倒让人些许错愕 “订婚愉快,容嫣” “姐?”,小朱重复着,“你怎么想” 容嫣回神,些许躲闪,“我还不想公开”,似是感觉到助理的不解,她继而说道,“再过几天许导的电影开机,许导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 本来她可以借着这次影后的名号跻身跃入一线,可如果因为自身的花边绯闻无端挪动他人的羹,热度超过电影本身,业界人的另眼相待,只怕她日后的路子越走越窄 “那该怎么办”,小朱此时多有火上眉梢之意,这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一会儿落地遇见那群不要命的记者就开始溜之大吉吗 “姐,咱这样想,你和杨总订婚的消息公开不一定是什么坏事,而且你父亲那边也帮衬着,难道许导还不会卖你这个面子吗?” “小朱,我走这条路从来没靠过他们”,杨楚泽也好,江道生也罢,她不想与任何人的利益挂上纠葛,演员这条路,容嫣自始至终都走得清白 “这...”,杀了我算了,小朱在心里哀嚎,都是什么人,搞来搞去还不是折磨自己,实在不行,那就破罐子破摔,皇上不急,太监上什么火 “先生,飞行期间禁止开启通讯设备,还请您配合” 没完没了了,容嫣好奇地往后看,不过,这次前来协调的空姐好像换了个位置 “我会想出解决办法”,临睡前,她给小朱安了颗定心丸,不过看对方的反应,效果不大,“放心吧,不会让你丢饭碗的” 她把眼罩戴上,入睡得很快,前段日子在国外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想着忙完总算有时间回国休息,结果狗仔抓着她和杨楚泽私会的视频炒得沸沸扬扬,真是生怕让人有半刻的清闲,但无论如何,先让她头脑清醒了再说吧 于是这一睡便直接到站,她惺忪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雀跃的助理,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 “解决了”,小朱喜滋滋地晃着手机,“这次多亏江夫人” 莉娜吗,眼前瞬间浮现那个女人的脸,意识也恢复清晰,为什么要帮她,容嫣甚至一清二楚地记得当年的谈话,她们之间早就决裂了,如今又来插这一脚,实在没必要 电话拨过去,没等对方先开口,她索性单刀直入,“别多管闲事了,难道想让我对你再多一分厌恶吗” “怎么说话呢”,江道生不顾莉娜的阻拦,愤怒呵斥道,“不然你怎么办,这也不肯那也不行,是莉娜大发慈悲救济你,别不知好歹” “还开的免提啊”,容嫣哂笑,“敢情你们早料到我会打过来” “嫣嫣”,莉娜欲言又止,“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擅作主张了 ,下次我绝不会——” “你干嘛这么纵容她”,她的这位老父亲又开始心疼自己的妻子,“你帮她是善良,她不接受是寒心” “我寒心?”,简直不可理喻,“当年你们两个背着我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时,谁能考虑到我的感受” 一面是她的父亲,一面是她的好友,相差二十多岁的年纪,竟然上演惊天地泣鬼神的黄昏恋,真不知道是谁在发疯 “你闭嘴!”,江道生被气得头昏脑胀,最后只撂下一句,“早晚你会落得和你母亲一样的下场” 清脆了当的挂断声萦绕在耳边,可容嫣好似还没反应过来,那双唇张了又合,似有话要说,可是爸爸,我如今连她的音讯都无从得知,又怎么会恰如您所愿呢 “你注意没有,刚才坐在咱们后面的帅哥”,飞机落地后,她随着人群行走,忽然擦身而过的两位女士打断了她此刻的落寞,“很有品哦” “真的假的”,另一方狐疑,“比我们家乔川还帅吗” “不相上下”,女士大方夸赞,“我尤其喜欢他的鼻梁,很高挺,还有我看他一直在纸上画着什么,好像是设计师那一褂的” “赶紧上手啊,你个有夫之妇,好让我拍下你们的奸情” “去你的”,两位说笑着走远,容嫣跟在她们身后不由得回眸,人来人往间,她望不见尽头,可心里却忍不住惦念 难道是你回来了吗,洛屿 第二章-重逢 洛屿回来了 在她出机场面对那群话筒的转角,他匆匆坐上恭候多时的商务豪车,“洛先生,这是预定的几位明星代言,您看看符合要求吗”,与他签约的公司派出合作经理在此迎接洛屿的大驾,“董事长说了,都听您安排” 他翻开黑色文件夹,浏览各数女人的美貌,却在折页间遇上熟悉的面貌,容嫣,他用食指轻点女人脸部的轮廓,五年不见,她已经出落得愈发漂亮,烈焰红唇,倒不比当年的青春动人,他还真是怀念啊,这个女人 “这位是近日摘得金像奖影后桂冠的容嫣”,注意到洛设计师手上的停顿,经理忙不迭地介绍过去,“可是位年轻有为的美人” 有为?他却是不信,这副花容月貌下,是众人不可皆知的黑暗,她笑得越美,便伤人越痛,“我想要她来当这次珠宝展品的首席推荐官” 他要把刺拔出,重新插在加害者的胸膛,容嫣,倘若怪我无情,又怎念你当年之无义 “已经说八百遍了,记者朋友们”,小朱被人簇拥着为容嫣开辟出前行的道路,“那都是误会,莫须有的绯闻!” “那请问容嫣是怎么和江氏集团夫人熟知的” “亏你还当媒体,这都不知道”,面对同僚提出的问题另一人抢先做出回答,“江夫人和容嫣是大学时期的好友,想要联络也是自然” “那江氏集团是否有为容嫣的演艺事业铺陈垫路呢” 终于到了车门前,听到这句话让许久沉默的她抬过头来,接过那声质问,“至于是否走后门这件事,我向来问心无愧,也不怕各位去查,不过”,她注意到那位记者的手些许颤抖,“涉及江氏集团与我之间,还希望大家不要抱有两权相害取其轻的想法,多关注我的作品,将是对本人最大的关心” 关上车门,小朱急忙拧开瓶盖往下灌,“这帮狗皮膏药忒不省事”,她上气不接下气,“可累死我了” “辛苦了小朱”,容嫣摘下墨镜,“下次我会注意些” “不会”,怎能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大明星,小朱在心里暗自感慨,作为她的手下,每天形影不离地陪伴这张看不腻的美色,简直让他人艳羡,“姐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护你周全,肝脑涂地,效忠到底” 容嫣被她逗笑,“看来我以后可要再温柔点,这样你都快成我死忠粉了” “本来就是”,小朱拍着胸脯,“你可是我的动力,当然还有财力” “好啦好啦”,她眼睛都要笑弯,“等片酬下来,给你涨工资就是了” 闲暇间她瞥见小朱整理的行程表,“明天还有一个晚会吗?” “对,是首睐举办的公益晚宴,邀请了合作明星还有投资人” “这样啊”,她靠在椅背上假寐,“没得消停了呢” “姐”,小朱凑上去,“晚上让里昂把服装和首饰送过来?” “好”,忽而问道,“章苒是不是也来” “我看下,喏,第十个出场” 这位妹妹与她附属同一公司,算是这两年来强捧的人物,只无奈贪恋情愫,隔叁差五便惹是生非一番,今儿约了这位哥哥喝酒,明儿又被狗仔撞见从谁家豪宅出来,让她这么一折腾,连粉丝也懒散起来,效益自然比不过同期小花 赵总见着容嫣近几年上升得飞快,便让她平日里多提拔些章苒,美其名曰提拔,不如说为公司多赚些外快,可这孩子不但事业心不强,反倒真如烂泥扶不上墙般堕落,可惜了这脸蛋,扔前台能泡个大款,扔娱乐圈,要没了那股韧劲儿,大款的脚后跟都摸不见 要帮她也容易,无非人情世故走个照面,让人在她身边混个脸熟,只是还得人家愿意才行 她给里昂去了个电话,“明天帮我照顾个新人,叫章苒” “怎么个照顾法呀”,里昂不怀好意地揣测,“是给她穿小鞋,还是把礼服拉链搞坏?” 真是越扯越远,她适时打断,“把她打扮得漂亮些,还有,我那项链也送过去吧” “哟,你倒大方”,对面不满,“那可是我辛辛苦苦为你准备的,从上到下,说给人就给人?” “又不是什么大事”,眼前赶紧把里昂打发了才好,“我明天再挑一款不就好了” “懒得理你” 第二次被人挂,她果断地将手机黑屏,眺望窗外,良久,她开口问道,“小朱,你说我有时候是不是很虚伪” 凭什么要她来关照新人,凭什么别人的路途顺风顺水,她却要忍受各种煎熬,直接坦白就好了啊,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没有你父亲,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突然瞳孔紧缩,她清醒过来,就是因为这句吧,洛屿,这些年来在你一直让我蒙受这句阴影下无法自拔,还是说这本该是我伤害你应得的惩罚? “嗯?”,小朱刚发完消息,显然没听清楚,“姐,首睐把首席推荐官的位子给了你” 怎么会,他们背后没有在首睐的熟人,而这个国际品牌也是她靠着自身实力争取过来的,“你确定没有搞错”,本来想去镶金边,没想到成了香饽饽 “我反复确认了叁遍”,直到对方直接发来电子版合约,为首的容嫣两字映入眼帘,她才放下心来 “可是他们怎么会选我”,这里面的几个人,两位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前辈,一位金主实力雄厚的小花,这落主人选,未免让她的处境些许尴尬 “听说是首睐特聘的设计师钦定下来”,小朱努力回想那个人的名字,总觉得有些奇妙,可就是想不出来 “洛屿,吗” “对!就是他!” 她深吸一口气,安静听人说下去 “跟姐一样,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呢” 原来你也做到了,记忆中少年清秀的模样,曾有好多次她想为其抚去眉头那抹孤傲的神伤,可却总是被他钳制在身下,她那时,确是真的想要用全部去爱他 可岁月不予人兴雅,留了欺骗,各走一边,若问刻骨铭心,也不过年少倾心,最是难忘,却不得不忘 第三章-胶着 “里昂”,容嫣穿着礼服从试衣间出来,“真不愧是你的眼光” “那是自然”,他看着眼前凹凸有致的身材,满意道,“这腰身一收,比例又拉长不少” 容嫣照着镜子,看着胸前的雪白,总觉少了些什么,她兀自拉开抽屉,本想搜寻一番,可手却极不听话地摸向尘封已久的首饰盒,一打开,镶嵌在中央的红钻石夺目耀眼 “怪不得不要我给你搭的项链”,里昂也被吸引过来,“不过说实话,这个确实要好看些” 他拿起项链仔细端详,“是特定设计吗”,识宝无数,他从没见过相似的款式,“还是祖传?” 容嫣感受着颈间的冰凉,看见里昂小心翼翼将锁扣带上,媚生百态,摇曳多姿,他的眼光极好,纵使这般妖艳的红,放在她身上也匹配得当 “换一个吧”,她取下来,重归原位,没有洛屿的容嫣,又为何再勾回过往 “这个也不错”,里昂顺手拿出一条,嘲讽道,“我看你根本身在曹营心在汉” 是吗,今晚的她总是混乱得厉害,她害怕见到洛屿,又期待与他重逢,他占据了自己太多的记忆,美好还是痛苦,都开始支离破碎,她扪心自问,是否还爱着这个人,每次狠下心的否定却总被现实推翻,也许最初便不应该拉下他堕入情网 “走吧”,最后她也没注意到自己到底戴了哪条,只是心不在焉的,恍惚间坐上车前往现场 主办方安排她走过红毯后前往贵宾室等待宴会开场,席间好友两叁,知名或是新生,在这时刻更新换代的娱乐圈像极了普通的过场,她接过任毓毓递来的高脚杯,端在手上丝毫没有把酒言欢的欲望 “怎么着,不给我面子?”,任毓毓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都签上高定代言了还耷拉个脸,谁又惹你了” 灯光流动下,她姣好的面容与对方相视,直到很久任毓毓还会想起那晚容嫣的美,真是皮骨相合,精雕细琢,让女人都忍不住心动 “他回来了” 任毓毓还沉浸在这种美貌里,盯着性感红唇下说出的四个字,才知道美人的焦虑不安 “洛屿回来了?!”,此话一出,音量高涨,周边人从谈笑中看过来,让始作俑者无地自容,她赶紧拉着容嫣走到角落,“你哪来的消息,不是说好不再联系了吗” “他被聘请到首睐当设计师”,否认了刻意联系,她看着远处的觥筹交错,以前磕破脑袋想要挤进的圈子,如今看上去,仿佛不过如此 “你俩还真是孽缘”,任毓毓在旁边啧嘴,“既然那小狼羔子回来了,他还能饶得过你?” “你也觉得我当年太过分,是不是” “那不是没办法吗”,她替好友开解,“但凡有机会解释,都不必如此” 所以这都是命,她爱上洛屿,再逼走他,在他看来,都是狠毒的自己在肆无忌惮地玩弄罢了,可是谁又会信呢,这几年,她从没断过自责与思念 “欸,你瞧那人是不是洛屿”,只是趁着容嫣黯然神伤的空隙她往不远处扫了一眼,便有惊天大发现,“这孩子...”,她径自呢喃,“变了不少” 容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鼻腔却提前酸楚窒息,那个她日思夜念的人,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人,曾无数次她想要拥抱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男人的视线对过去,她却下意识逃离,五年未见的旧人,她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面对,“我出去透透气”,她跟任毓毓交付几句便匆匆离席 洛屿看着容嫣消失在转角的安全通道,嘴上仍礼貌友好地与来人交涉,“抱歉各位,我去接个电话” 他装模作样地将手机举在耳边,走过相同的道路,直到在幽暗里看见袅娜的身姿,快步追上,趁她回头之势将人逼至墙角,口中的洛屿两字未曾完启便被他悉数吞进 容嫣锤着他胸口闷哼,整个身子被人箍紧,长臂搂过她的腰肢,两人衣料相贴,彼此之间竟无空隙,渐渐地,她也随了他去,双手轻巧勾过男人的肩膀,以他们最熟悉的姿势接吻 湿润的舌体每退一寸,洛屿的掠夺便多一分,她感受着他的技巧,意识到那个生疏稚嫩的十七岁少年终究一去不复返,而她的眼前,是强势的雄性气息,他要把自己全数霸占 久后,两人额头相抵,微喘吐气,洛屿的手不曾离开她的身体,附着之处带动无数燥热,容嫣率先败阵,她侧靠在对方的胸膛,想借着微薄的清凉抚平面色的绯红,“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他若答好,自己顺便宽心;若是不好,也可聊下去。重要的是,她现在很不想洛屿离开 “你希望我过得好吗”,他用手撩过容嫣的发丝,好似为其梳理混乱,“嗯,姐姐?” 那声姐姐,猝不及防的,使她的心脏漏了一拍,有那么一瞬,她想不顾一切地告诉他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秘密,可下秒却被来人的动作强拉到实际中来 “你干嘛!”,她惊呼,双手顺势而下阻止却丝毫无果,洛屿不动声色地撩起她的衣裙拨开那层细纱,凭本能摸索到熟悉的甬道,得心应手地拨弄抽送 “这不是之前你要求我的?”,手上动作不减,他把话语送到烫红的耳边,“这些年,我可是想念了很久” 他知道哪里能让她高潮,哪里能让她喘叫,都是她亲身施教出来的,容嫣垂下头忍耐她的极限,“你恨我” 他没回答,用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强硬与他对视,他笑得像魔鬼,可比魔鬼更加恐怖的,是他的回答,“五年前你就该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容嫣恼羞成怒,死命拽上他的衣领,发着狠劲儿,“既然恨,那就报复给我看啊,在这里取悦人算什么本事” “是吗”,他将唇贴到雪白的颈间,“我也想让姐姐来取悦我呢” “好啊”,她侧着身子避免过多接触,语气里带着冰冷,“你若需要,我随时奉陪” 洛屿听到这话,掩饰不住笑意,手指离开穴前还带着湿润,他放松了束缚,从那被揪皱的衣领口袋掏出丝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听说你这几年过得不错” 容嫣忙着整理衣服,没好气地搭理道,“托你的福,我混得还算风生水起” “那就好”,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迎上她的眼眸,那便好,这样日后打击,他也不用手下留情 “我订婚了”,冷不丁地,她的话让准备离开的他停下,“洛屿,我们好聚好散吧”,五年前就该上演的结果,他们不该再续纠葛 洛屿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开口,“这影响吗” 她愤然向前,“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不理解容嫣的愤怒,说话也变得针锋相向,“我想看看,哪个男人会爱上你” “他比你好过太多”,她受够了冷嘲热讽,撂下这句头也不回地离开,只是猛然间又被人强拉回来,洛屿不顾她的挣扎重重吻上,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订婚二字,这是他的人,五年前就是了,为何如今她却能放下一切答应别人的求婚,他真是低估了这个女人,从头到尾的无情,她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他是不是也这样让你爽过”,洛屿解开拉链掏出自己早就硬挺的性器,就着阴道里还未消退的湿润,直接插进去,容嫣一时绷紧,两人煎熬着身体的突破 她借力搭上洛屿的双肩把人往后推,企图阻止这场性爱,“你无耻” 他将容嫣的双腿抬高,让余下的阴茎尽数被穴口吞进,这曾是他们专属的记忆,容嫣的身体总能温柔地包容洛屿 他看着死死咬住嘴唇的女人,心里的怒火更涨叁分,“姐姐,看来你一如既往地紧致”,说完便开始顶起来,“那里可不像你虚伪,它很想我来操你” 洛屿疯了,容嫣越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便越在下面加快抽送的频率,那双手也极不老实地挪到自己的胸口,肆意揉捏,可这仿佛都不够,他要在她身上布满印记 “不要,洛屿”,容嫣忍着哭腔央求他,“会被人看到的” “想我停下来?”,他的吻在女人的胸口缠绵,“你跟他做的时候,有没有念起过我” 容嫣想骂他,可身体却忍不住臣服,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们的交合处缓缓流下的液体 洛屿带她重温了往日惊心动魄的性爱,时隔五年的复苏让她经受不住太大的刺激,突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让她惊慌地紧起下身,突如其来的夹紧险些让男人把持不住 “前面灯怎么不亮了”,疑似前来探查的工作人员说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坏了” 容嫣再次揪住洛屿的衣领,像是在无声地发号施令,可他就着刚才欢爱的姿势无动于衷,就在循序渐进的脚步声愈发靠拢时,她最后一搏,“洛屿,你想我死吗” 他沉下眼眸,脱离她的身体,带她迅速躲到楼梯门后,等那人再次靠近,离他们已咫尺之距,“还真是坏了” 两人又商量着走远,逼仄的墙角还残留那将尽未尽的暧昧氛围,经人这么折腾,洛屿的冷静逐渐回笼,他开始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裤,伴随馆内传来的音乐声,倒让人有种谦谦公子人如玉般从容 容嫣撞过他的侧身,一脚迈进更深邃处,她确信,背后这个人,绝对不会再追上来 第四章-反击 “姑奶奶你去哪啦”,任毓毓盯着姗姗落座的容嫣,愁容之中夹杂试探,“不会跟那谁?” “嗯”,当事人眼皮都没抬,“和他聊了聊” “你”,她欲言又止,“口红都掉了” 容嫣下意识摸向嘴角,只见对方一脸的贼眉鼠眼,“坦白从宽,你们俩准没干好事儿” “人太多,我回去和你讲”,难道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就在刚刚洛屿和她上演的激情戏码吗,纵然她再胡闹,也不该如此无所忌惮 “容嫣小姐,姜总邀请您到他的贵宾席小坐片刻”,容嫣顺着侍应生指引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叁位贵客她便认出了两位,“麻烦了” 高贵的女人向来得体,她每前行一寸,心里便忘刚才的意外一分,直至走到他人面前,温婉优雅的气质扑面袭来,“让您久等了,姜总” “容小姐快坐”,姜尚殷勤地起身为容嫣挪开身边的座椅,自己顺势热络新鲜的场面,这张桌子上,除了她以外,还有位贵妇,“这位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夫人,盛太太” 许是敏感,她看出这位夫人并不太友好,甚至连她送来的对视都未曾接过,不过容嫣还是处若不经地应承招呼下来 “这位是前Ellie珠宝设计师,洛屿”,说起他来姜海莫名地兴奋,“也是以后首睐的特定设计师” 洛屿举起酒杯,就着姜海的话顺理成章地接下去,“容小姐,好久不见” 容嫣嘴角那上扬的弧度微僵,随后碰杯,“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姜海摆出看好戏的姿势,“二位风声够紧啊” “洛先生是我大学时期相识的校友”,她解释,“虽说认识,也只萍水相逢罢了” 好一个萍水相逢,洛屿看着容嫣急于撇清关系,耳边又响起她刚才的声音,心生一计,“容小姐说得没错,我们不过几面之缘,如今见面倒让我怀念起那些年的青春岁月” “记得和容学姐同班的莉娜,当年她的事迹可谓轰动一时,不知现在人如何” “哦?”,姜总没想到此时的话题竟如此有趣,“能让洛屿念念不忘的事,想必内容绝对精彩,不知容小姐是否还记得” “莉娜吗”,容嫣认真思索,“毕业后就没再联系了,这几年光工作就够我头疼,谁还会闲得没事想起这些无聊之事” “容小姐还担心找不到戏拍?”,洞若观火已久,盛太太也加入进来,“前两年您不是和董老板打得火热” 怪不得火药味十足,她自知和这位盛夫人并无过节,可董老板这个人,她却是熟得很,“不知您说的哪位” “与你交好,肯为你砸钱的那位”,还不承认吗,盛太太有些沉不住气,果然这娱乐圈里的女人都跟狐狸精似的能说善道 “那不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吗”,容嫣恍然大悟,“这些年我活跃在荧幕上,为我砸钱的不是那些观众粉丝还与谁人有关,至于董老板盛小姐的,我又怎会一一记得” 真是会装傻充愣,听到这盛夫人直截了当地怼过去,“我可不见有哪个不知名的粉丝能一次为你花下五百万” “盛太太”,容嫣拦声纠正,“您说那笔五百万我却从未见过实貌” “当年确实有位董老板和我公司协商,为我投资五百万到下一部戏中,可是被我拒绝了”,她徐徐而道,“因为这部戏要求他为男主演,我为女主角,并以大尺度激情戏份为主”,说到这,她眼里尽是陌生与冷静,“我虽热爱艺术,倒不必献身于此”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董老板的原配因此找上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拽着容嫣的头发咒骂她不要脸的小叁,董老板那五百万自然也是没花出去,不知眼前这位盛太太又是为谁的陈年旧事打抱不平 “从前我不需要这五百万,现在更不需要”,对面的人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可容嫣没打算停下,“这世上有人活得辛苦,便有人活得轻松,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人人轻言微便只得忍辱负重,可我偏不做这般曲意逢迎者” 她要把人们对她的恶意揣度全盘托出,这世上,你退一步便有人犯你叁分,唯有事实与资本,才能让那些烂嚼舌根的人闭上嘴巴 她稍稍理了下耳边的秀发,“姜总,闲聊这么久,也不知您找我来有何要事商谈”,看了半天的热闹,叁个人里她已经得罪了两位,也难料眼前这姜总葫芦里卖弄什么药 此番谈话下来,她早就做好被撤代言的打算,许是正因为洛屿不留情面的试探,让她大着胆子把心里话都讲出来,这样自损八百的买卖,容嫣亏得自在 “想是容小姐也知晓了,您被签约为我们品牌特定代言的消息”,姜海有些惊讶,没想到年轻气盛也能如此从容淡定,这女人嘴里说出的话,不仅是掷地有声,更让他有种直觉怀疑,她的背后到底是哪股不可撼动的力量,能这样来者不惧,伤敌亏己 “我们本是想和您确定拍摄的日期以及具体流程”,见桌上氛围极不和谐,撇开孰是孰非不言,单另身价地位,他也不好晾了此刻头冒青烟的盛夫人,只好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小事也可以等到晚会结束后商榷,容小姐您看呢” 柿子都挑软的捏,姜总也难落世俗,话到这份上,容嫣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既然这样,我就不扰各位的雅兴” 她顺好裙摆,缓缓起身,逐一道别,临了不忘看洛屿一眼,“还没祝贺学弟学成归国呢”,她笑得妩媚,望着自己的杰作,“不过也该注意下着装,瞧,怎么衣领都没熨好就穿来了” 洛屿没说话,直至那道摇曳生姿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才收回目光 回到座位上,她给小朱发了消息,让人做好被通知的准备,任毓毓见她状态大好,颇为惊奇,“我真是摸不透你,性情转变也太过迅速” “有吗”,扭头间,她好整以暇道,“我只不过扳回一局,已经得意地这么明显了?” 任毓毓拿手戳她的脸蛋,夸口说,“你的嘴已经咧到耳根了”,如果问对于容嫣的古怪,任毓毓作何感受,她绝对正经地告诉大家自己早就习以为常,她知道太多容嫣的事,秘密或是心结,甚至连容嫣自己不曾发现的内心世界,她好像都能旁敲侧击地感受到,以至于现在看到对方的表情,她的直觉也异常灵敏 “你们刚才,是不是做了” “没有”,容颜想甩掉面前这张难得严肃的脸,只好作悻,“差不多吧” “我就说我就说”,任毓毓逮着她的小辫子逼问,“果真遇见洛屿,你就变得不像自己” “不可能” “还嘴硬”,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好奇,“那我变成什么样了 “跟个小女人似的惺惺作态”,任毓毓嫌弃道,“可给我恶心坏了” “你懂什么”,她不屑,做了又怎样,还不是回过头来被人绕着弯儿耍,“他不过是来找我发泄情绪的” “这你也能忍?” 把玩在手上的珍珠突然贴落到内臂,些许的温润光滑,她流光微转,眼里包纳说不尽的柔和,“这难道不是我应得的惩罚吗” 她在自我封锁,又试图自我突破,她希望洛屿越过越好,最好能忘了自己,忘记那段肮脏不堪的回忆,可是她却停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去,她在等一句原谅,等一次让自己重生的机会,这样即便早已千疮百孔,即便孤立无援,容嫣还可以是容嫣 “你不欠他的,容嫣”,晚会结束后,任毓毓扯着容嫣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也不是偏心,这几年你把自己折磨得还不够狠吗” 她轻轻摇头,“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病态,可是你也清楚的,当时他的确拯救了我”,在成长的岁月,她被迫承受了太多薄凉淡漠,那个空荡荡的家,也是因为洛屿的到来才让她充满期待,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自己亲手毁了所有 她该罚,正如父亲的每一句责骂,她不知人情冷暖,不懂爱恨情仇,在她的世界,充斥着自私的腐臭,没有人会再来出手相救 “你到底在等什么”,任毓毓不解,她觉得朋友不该活在过去,不该这般萎靡,容嫣的脆弱甚是少见,她不敢想象整天活在自我谴责中的女人,她的内心该有多绝望 五年零一个月,她抬头仰望,所谓等待好像被时间泯灭成借口,如果真的作答,那句原谅真的能够让人释怀吗,想起今晚遇到的洛屿,心里早已有所预计——显然不是 她轻叹,好像终于想出了答案,“等我学会放过自己” 第五章-约会 她还是低估了他们 昨晚的小插曲似乎没起到作用,小朱依旧喜滋滋地对她大展宏图,“半个月后进组,这期间咱们就能完成首睐的第一阶段拍摄” “还有,你冲上热搜了”,小朱拿来手机送到容嫣手上,“现场状态、签订代言”,她有鼻子有眼地划拉屏幕,“虽说公司通稿买得多,但看评论反响还不错”,这些年容嫣步子走得扎实稳当,不刻意卖弄造作,肯吃苦耐磨练,努力下来粉丝对她也是实打实的放心 “下次和他们商量商量,别太明显”,树大招风,她这摇摇欲坠的小船刚靠岸,可不想又被吹远,“还有,我昨天怎么没见章苒戴我送她的项链” “她心里可有一定呢”,一提那个小作精,小朱白眼翻上天,“人不知道打哪听来说这项链是你挑剩不要的,死也不戴” 她还没挑言重的跟容嫣讲,“姐,你下次可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她对我有意见”,容嫣靠在床头,看着太阳明目张胆地刺弄炫耀,“还是单纯讨厌我?”,里昂知道了,肯定会揪着这件事笑话她 “之前不是有一个想和你炒绯闻的小鲜肉吗”,小朱兴致勃勃地给容颜开小灶,见人依旧困惑,所幸说出全名,“就是从国外选秀回来的蒋岑” “章苒喜欢他?” “不光章苒喜欢,现在的小姑娘追他追疯了”,每次打开手机,蒋岑的新闻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这种流量偶像的攻势让他横道直撞到影视圈,混迹于实力演员之中的蒋岑,水平差距显而易见 容嫣也是这样认为,空有一副皮囊实在欠妥,这种真枪实弹也不一定会有人挖掘的竞争市场,光享眼前之盈利,毫无进取之心,早晚坐吃山空,嗷嗷待哺 所以蒋岑在她这,自是闭门羹,可怜那蒙在鼓里的粉丝,只因戏里二人为姐弟关系,自觉不会跨越到男女绯闻,便放心大胆地为其宣传,殊不知她们的偶像背后,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向容嫣袒露爱意 章苒倒真是来者不拒,既然是为了男人与她作对,冲昏的头脑还不知能惨遭爱情几回,“她知道我拒绝蒋岑了?” “没有,不过她知道蒋岑喜欢你”,小朱从章苒的员工打听来的,这阵子她一直苦尽心思研究容嫣,只想求得某人的垂怜,期间又恰逢容嫣照顾晚辈送礼之事,小蛇精自然气不过,直言容狐狸肆意挑衅,其心可诛 愤慨激昂后,小朱发现自己失嘴诋毁老板,赶紧哭着解释,“姐,这都是她们说的,我一激动没搂住” “没什么”,容嫣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骂我的话多了去,狐狸精还算文明的” “以后老总再让你提拔她,我一律砍掉” “你拒绝得了?”,赵总直接找她,想是章苒背后也有资本加持,只是顺水推舟让容嫣带带人,没想到这孩子骨气硬,姐妹同行非得把船开翻,奈何还只是为了男人,可悲可叹 “好不容易休整一天,就别想这糟心事了”,她伸伸懒腰走下床,屋外正明媚,“我还要见人呢” “今天没工作呀” “不是工作”,她手插进浴袍口袋里,“是去约会” 她的私人行程,团队向来尊重,回国前就和杨楚泽约好了见面,自然是要重视些,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虽然他们并不相爱,可看在对方如此上心的地步,这场戏两人都得做足,何况她也得跟人家解释解释,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公开订婚的消息 “抱歉,没事先和你商量”,见了杨楚泽,她第一句便诚恳道歉,毕竟她觉得,公开订婚,对于两人无利不往 杨楚泽轻扯嘴角,“我可不是前来质问的”,容嫣虽性格直率,但做事还是拿捏分寸的,再者,他们俩只是战略伙伴,一方不肯便不强求,水到渠成的合作买卖,他等得起 “你对我好像格外宽容”,容嫣挑眉,耐人寻味地说了句,“也是,江道生对你视如己出般看待”,她沾了光,理应侥幸 “商人本色,利欲熏心”,他难得兴致,“对于你,我自然会放低姿态” “是吗”,她俯上餐桌,穷追不舍,“那能让你放低姿态的我,该以什么身份存在呢”,这个问题,些许刁钻,但是相比于自己难堪的处境,她嫉妒杨楚泽的波澜不惊,明明同病相怜,可他却比自己活得通透畅快 两人保持着相视的状态,对方迟迟不作答,她也没了意思,“还真是占不到一点儿地位”,看着只吃了两叁口的牛排,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悦耳动听的钢琴声,她斜着身子望过去,欣赏江边夜景几年如一日的璀璨 “容嫣”,好似温柔的呼唤 “嗯?”,她回过神看着男人 “我们是合作关系”,他的目光好像在和乙方签订某份合同般冷静疏离,“你我情感向来自由,订婚也只是家族和我们双方的缓兵之计,所以你的身份在我这里,亦亲亦友” 说这段话的他好像忘了那晚出其不意的吻,他的唇贴上去,是她接触到以往不同的柔软,虽然停留时间不长,浅尝辄止后对方又主动拉开距离,极其无辜绅士地与她同祝订婚愉快,她不懂,那一刻究竟是谁在心猿意马,又是谁在逢场作戏 一旦踏过订婚这条线,就是婚姻的殿堂,若他等的人不回来,她也未从过往走出,难道婚姻也要被庄重地埋葬吗 “你不会爱我”,她坚定语气,“就像我不会爱你一样” “我想应该是的” 那个吻似乎也能解释了,近在咫尺、氛围所致,谁会克制住情不自禁的本能呢,都是色欲驱使罢了,“我吃饱了”,她靠在椅背上,再没胃口,“听说你弟弟要回来了” “嗯”,杨楚泽回道,“下月底” “你到时还不去国外接应下”,她无意间看到杨星臣发在朋友圈的照片,“虽然看样子恢复得不错,也要照顾些才好” “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他拿起纸帕擦着手,“这孩子总是让人不省心” 她不甚了解对方的家庭情况,只是听说他单挑大梁,将杨氏企业延续至今,在众多对手中依旧蒸蒸日上,父亲对他的评价是完全能够独当一面的年轻人,赞赏之余她同样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确完美 完美到他连感情都如此专一,从不吝于对所念之人的爱意,即便他深知两人的结果也许无法重来,可从未放弃等待 内心的邪恶忽如飘来,她想,如果那个女人早已把他忘记,那他是否也会痛苦绝望;如果让杨楚泽爱上自己,对他来说是否算一种解救 可她无比清晰地克制住这个念头,因为僭越他人的私人世界,是最大的丑陋 “对了,江伯父希望你能回家和他好好谈谈” “怎么谈”,她对这个话题保留态度,“我和他之间如果和解,最好的办法就是其中一人真的疯了” 她那名利双收的父亲,金钱、地位、女人,样样不缺,本该可以继续浪荡不羁,谁知中年转性,竟变成痴情男儿,认真追求起她的大学好友,一想到那张床上曾出现的所有女人的音容笑貌,一想到莉娜声泪俱下地向她祈求原谅,她就觉得这个世界还可以这么恶心 “你真的爱他吗”,犹忆起当年,如花般年纪,谁不向往俊男靓女,比翼双飞,可眼前的莉娜却独独瞎了眼,上演一场禁忌之恋。在找她对峙的过程中,容嫣的大脑保持飞速运转,她在想到底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勾肩搭背,又什么时候,她对身边人不再熟悉 “他对我很好”,莉娜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容嫣,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你需要钱,我可以给”,容嫣气得颤抖,但仍试图把人劝醒,“他是我父亲,是我最了解的人,你真的以为他会一成不变地爱你吗,以他的地位,凭他的手段,你真的有信心将他拴拷在身旁一辈子?” 她见莉娜错愕,继续讲着,“你知道他曾有过多少女人,肮脏到什么地步吗,与你相差将近叁十岁的老男人,就这么值得你卖?!” “我没有卖!”,莉娜捂着脸蹲在地上崩溃痛哭,“是我有病!非要爱上他!我有病啊!” “你病他疯”,容嫣讥笑,“你们倒是天生一对” “容嫣”,良久,莉娜喑哑着嗓子,“你说的这些,他都向我坦白了,我清楚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别把我看得如此低贱不堪,毕竟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 “爱?”,她蹲下身与人平视,“真伟大呀,你们都懂爱,只有我不明白” 太多女人为爱跳入火坑,太多女人深陷泥潭自我感动,她看着莉娜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她说她爱父亲,可是就在前不久容嫣还亲眼见证她之所爱醉倒在其他女人的胸怀,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莉娜,她心里残存一丝悲凉,“既然你们真的相爱,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作为朋友,容嫣自知尽心尽力,可你情我愿,外人又岂能劝拦成功,结束谈话后,莉娜哭红了眼,“你是不是特别后悔把我带到你家” 她摇头,“我最后悔的,是在想我的父母明不相爱,可却为何将把我生下来” 车已经停在她家楼下,可对方毫无离开之意,杨楚泽侧身看过去,却发现容嫣静静地出神,夜色映衬下,她的轮廓很美,让人不忍惊动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片刻的宁静,她接完电话后付之一笑,“刚才发了会儿呆,都没发现原来到家了” “这么晚,我就不邀请你上去坐啦”,容嫣戏谑道,“亲爱的,未婚夫?” “我会考虑以后多空出白天的时间和你见面”,说话间他将人送到门口,“总要提前熟悉自己的身份” “拭目以待呢” 她觉得这样趁虚而入的自己,简直坏到了极点 第六章-回忆(一) 她想,每个人都有不可诉说的阴暗面,于容嫣而言更甚。她曾不止一次在心里祈祷那穿着暴露的女佣能够在俯身清洁楼梯时失神摔下,从而便能避免在家里虚掩的角落处听到她和父亲的淫叫;对色鬼般的江道生,她更是诅咒鄙夷,作为父亲,仅仅做到物质上的抚养,匮乏的精神世界让她的意识模糊枯燥,她无法了解真正意义的家庭生活,也无法懂得大言不惭的监护人对她性教育的影响 她变坏,需要所有该对她负责的人买单,可是容嫣活到现在,立身于天堂地狱之间,每一步的酌量,都是对她人性的考验。她必须提起精神,面对所有,包括洛屿 她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闭上眼睛前出现的画面,见不到洛屿,也不是杨楚泽,只剩浓密的黑暗,将全身包裹...... “小姐醒啦?”,是那位女佣,站在楼下温柔地看向她,“先生也刚回来呢” 容嫣扶着楼梯,居高临下地说,“他又不是来找我的” 只是顺着女佣略微惶恐的眼神牵引,她才注意到,坐在客厅里的不止江道生一人 “去哪”,她的父亲向来颐指气使,虽然她清楚,他根本不关心自己要去哪里,但总是免不了在此刻要忍受些不得不低头的憋屈 “练舞”,她转过身注意到一旁的人,清瘦俊朗,眉清目秀,不过实在面生,以至他们简单对视了几秒便各自挪回视线 “一会儿把你放在画室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江道生看向那男孩的目光很是亲切,“洛屿要在咱们家住些时候” 容嫣皱眉,不仅困惑他莫名其妙的要求,更是为他说的第二句话质疑 “就是你洛叔叔家的小儿子”,父亲果然理解错了她的表情,“小时候你们见过面的” “你不会给他找别的房间吗”,见人执着解释,她只好重申诉求,“家里那么多屋子,为什么非要占用我的画室” “洛屿比你更需要”,江道生愠怒自己女儿如此无礼,“人家是专门学画画的” “所以呢”,她看着洛屿,毫无示弱地反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还没等父亲发火,她便迈起轻盈的步伐走到门口,最后还不忘火上浇油,“要是我回来发现有人动了那里的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背后传来江道生的怒骂,她只觉可笑,如果骂人可以延年益寿的话,她可称得上某人的大恩人 “嗨”,任毓毓隔着外边窗户过来和她打了声招呼,“我刚听你们老师说了,今儿得练叁节课的巴特芒” “练呗”,容嫣换好服装做着准备动作,“要是累死了,记得来抬我” “你还用得着我?”,对方撇嘴,“那些男生把你围得团团转,哪里要我来挡你桃花” 容嫣抬头瞧了她一眼,任毓毓立马知趣闭嘴,“得,为你马首是瞻,累了叫我” “那人带回来个男孩”,容嫣回忆着他的名字,“洛屿,你认识吗” “洛家?”,任毓毓重复,“羌口市市长洛占宁的儿子?” “不清楚” “要真是,这小太子命可不太好”,她故弄玄虚,让容嫣猜测,可对方根本不买帐,于是又只好自我解答,“洛占宁前阵子落马了,贪污受贿” “江道生怎么会认识他”,容嫣一边压腰一边讲,“还虚张声势地把犯人儿子带到家里” “你这位老父亲这么神通广大”,任毓毓调侃,“谁知道他老人家葫芦里卖的几味药” “那小男孩多大”,终于忍不住,任毓毓凑近打听,“帅不帅” “还不错”,至于年龄,她感觉差不到哪里 “喂喂喂,不是吧”,她惊奇地瞪大双眼,“你是在夸他?” “怎么,很稀奇吗”,容嫣看她夸张的表情,笑道,“我不也夸过你” “那是我本来就漂亮”,对方不屑,“什么时候带我见见” 想到刚才的不愉快,她顿了顿,“再说吧,最近江道生回家很勤,我不想看见他” “那还不好办,你找我来”,任毓毓甩着头发大方邀请,“我家可清净得很” “好”,见大家陆续来齐,容嫣跟人应下,“等我电话” 果真如任毓毓所言,她们在老师的要求下,重复练习最累人的动作,容嫣鼻尖沁出了汗,一旁的莉娜看见,悄声和她商量,“累了就休息会,老师不会说的” “没事”,她把腿再次拉直,“还能坚持” 莉娜有些心疼,“你干嘛和自己较劲呢”,嘴上虽这样劝解,可说句实在话,她打心眼羡慕这个女孩,入学第一天,她便知晓了同宿舍的容嫣,这个人说来神秘,从不透露家里情况,可她身上没一件不是大牌奢品,骨子里透出一股清冷,但做事倒不薄凉,与人也没什么架子,外边或传她家境殷实,或传她大佬情人,容嫣置若罔闻,只做好自己的事,余下的谣言再纷扰,也与当事人毫无关联 “晚上有联谊,你去吗” “不了”,容嫣拒绝,“我回家”,她想看看江道生究竟是会妥协作罢还是擅自主张 “那好,注意安全” 容嫣基本不会参加班级之外的任何活动,可即便这样,她的热度依旧不减,也许正是这般不食烟火,人们都暗自在其身上添加各种标签,毫不例外地,还有实至名归的校花女神之称 下课后,她去逛了几家服装店,晚饭随意吃了几口沙拉,便给司机甩了一记电话,路上她问江道生是否还在家里,得知他早回公司后心里开阔不少,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遇见洛屿,她希望对方自知之明些,既然住在别人家,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 “小姐吃饭了没”,刘妈笑吟吟地把她迎进门,“厨房还留着你爱吃的菜” “我吃过了,刘妈”,容嫣答道,“您腰疼怎么样,去医院了吗” “明天去”,刘妈接过她提在手上的袋子,“小姐别担心,我这都是老毛病” “那你休息吧,剩下的事让她们做就好”,容嫣替她扯掉身上的围裙,偷偷在她耳边密语,“您要是不听话,我以后就不回家了,也省得大晚上你还在这等我” “可不能不回家呀,小姐”,刘妈惶恐,赶紧教育,“这么漂亮的女娃娃上街,不得被坏人欺负” “您放心”,她听到这话,笑弯了眼睛,“我才不怕呢,他们来一个我打一个” 刘妈不信,“你这样瘦的小身板,得多吃些才有力气” 总算哄好了刘妈,她准备上楼检查画室,径直打开门,发现里面灯在亮着,站在画布前的男孩十分专注,丝毫没注意有人靠近 “谁让你进来的”,她的话打断了对方的思路,少年微皱的眉头舒展,“江伯父说要我来看看你的画” 她环视四周,发现并没有改动,也不知道江道生最后把人安排到哪间卧室,“你是哪里人” “羌口” 看来没错了,“你父亲是洛占宁” “嗯”,他背过身,似乎不想探讨这个话题 “江道生为什么会把你接到这里”,她走上前,极其恶趣味地与人相看,“我们家在羌口没有合作伙伴诶” “不清楚”,他从椅子上起来,准备离开,却回过头看她,清澈的眼眸格外瞩目,“冒昧打扰,不好意思” 容嫣也迈出门,从背后叫住,“你要在这里住很久吗”,说来奇怪,看着眼前躲闪拘谨的男孩,她怎么好像有些期待日后和他的相处 “我...不知道” 她嘲笑道,“这也不清楚那也不明白的,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洛屿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你的画很漂亮” 容嫣僵住嘴角,“这算是谄媚吗” 对方摇头,随后进了右手边的屋子 后来,洛屿亲口告诉她,其实比那副画还美的,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画面,美人如画,翩若惊鸿,即便她处处挑衅刁难,可洛屿心甘情愿。所谓一见钟情,便是少年眉心所念,朝夕相伴情生处,年少倾心久长时 第七章-回忆(二) “刘妈真是的”,一大早,容嫣打着呵欠埋怨,“不是说去医院吗,怎么还在忙啊” “我把这点活儿干完就去”,刘妈勤劳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动,时不时叮嘱几句,“小姐,早餐在桌子上,洗漱完记得吃啊” “知道啦”,她扫了扫头发,睡眼惺忪地回了卧室准备梳洗,今儿本是要睡懒觉的,可是又觉得昨天练得不够满意,便努力克服掉惰性心理,争取到了教室好好练一上午 “刘妈?”,她喊了两遍没人答应,小跑过来的女佣告诉她刘妈已经出门看病了,容嫣把她叫过来转过身,“后面够不到了,你来帮我拉一下”,她的裙子拉链卡在内衣系带下,每每这时,刘妈总会帮她收整好 可是虽然已经和洛屿打了照面,在容嫣的潜意识里,她似乎并没有记起家里除了常年不归的老父亲外,还来了个年纪相仿的男性,以致女佣推她进屋的时候她还纳闷起来,只是没料到下一秒隔壁的人走出来,正对她后背的雪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难以相信人的面色竟会转变如此之快,洛屿先是面露惊愕,随后瞬间移开视线,他的耳根泛红,全身不知道该摆些什么动作,容嫣见状也有些许停滞,不过后来她想,自己的舞蹈服也会呈现出这种程度,至少此刻害羞的人不该是她 女佣连忙关上了门,小心翼翼地帮她收到最顶端,完成后不忘感叹,“这家里突然来个小伙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容嫣摸摸脸蛋,附和道,“是啊”,她怎么就忘记隔壁住人了呢 要放古代,待字闺中的小姐被人如此“非礼”,一哭二闹叁上吊也换不回句清白,一会免不得碰上和人家一起吃饭,这大清早的,整了场笑话 下楼的时候,她尝试面不改色心如止水,本以为自己磨蹭得够慢,可还是一眼就瞄到洛屿的背影,她硬着头皮走下去,顺便安慰自己,别扭什么,反正看到的又不是正面 拉开椅子,拿起餐具,吃了两口后,容嫣大方地开启话题,“你要去上课吗” “嗯…”,男孩支吾地应了声,继续埋头吃饭 容嫣不屑冷笑,靠在椅背上,“走光的又不是你,那么难为情干嘛” “对不起”,他目光诚恳,语气真挚,“刚刚是我失礼” 还蛮懂礼貌,她倾身向前,歪着脑袋,“你多大了” “十七” “江道生给你安排的学校?” “嗯” “是哪里” “海高” “你之前听说过海高吗” “没有” 聊到这里,她及时打住,不紧不慢地喝起牛奶,直到对方率先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她将醇香咽下,缓缓而言,“我不知道我父亲在打什么算盘,但是他对你的殷勤程度显而易见,我劝你最好清楚他和你家里搞的哪些交易,别到头来为仇人数钱” 她说这些不是恐吓震慑,江道生善用手段,一副笑面虎下是他老谋深算的打量,凡是交易便能合作,凡是买卖便能赚钱,无论对方起初要求如何,到头来也只能摇摇头自认倒霉。外面的人怎么说他来着,穷农富商,唯江之利往,荒土变丰壤,海草变参王 即便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容嫣不得否认的,是江道生的财富利益,以及作为子女的她所享受到万人之上的奢侈华贵 她见对方不语,少有耐心地解释,“有些事呢,该懂得权衡利弊,还是说即便你父亲倾家荡产,你也无动于衷吗” 容嫣的报复在她成长后的无数个时刻倾洒开来,包括此刻对洛屿的善意提醒,她希望江道生能因为自己的搅局而感到挫败,热衷于这种恶作剧的她屡试不爽 “我相信你”,洛屿十分中肯地赞同对方的看法,“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讲”,眼前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刁钻毒辣,“你想利用我,并且借此来对付你父亲” 容嫣眨了眨眼,无辜狡黠地看着他,“小朋友还蛮聪明嘛”,她看到洛屿的视线开始飘离,“所以,你要不要帮我呀......” 两人吃完饭,容嫣若无其事地坐上本该接送洛屿上学的车,望着那衣着洁白衬衫缓缓而来的俊朗少年,她对司机叮嘱,“先送他吧,我不着急” 他拒绝了,刚刚在餐桌上,洛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想听从安排,顺利完成学业,其他别无所求”,洛家的处境水深火热,为了父母的期盼,他不能再冒险 容嫣见对方并不上钩,只好略作惋惜,“这样啊,看来金蝉脱壳这一招你领会得倒好”,洛屿不理她的冷嘲热讽,起身离席 此刻的两人坐在车上,好像心有灵犀地将刚才谈崩的话题遗忘,容嫣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轻轻地按下车窗键,清风徐来,轻柔拂面,她再次开口,“再走两个路口就到了,我让司机把你停到路边没问题吧” “好”,她偏过头,发现洛屿也在注视着窗外,她微微一笑,“那晚上见喽” 司机按照容嫣的要求把洛屿送到十字路口,他拿起书包,一脸平静地走到斑马线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洛屿回过头望过去,看到容嫣颇有玩味地看着自己,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在嘲笑他,好像个异类 忽然,车窗慢慢收回,那娇丽动人的脸庞被黑暗隔起,车子缓缓驶离,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夹杂在同样前来上学的校友中,头顶清晰的交通灯,眼前阵阵浮云在空中游动,让他看不见阳光,也望不到未来 “同学,请问你是哪个班的”,保安见洛屿未穿校服,友好地将其拦下询问 “我是转校生”,他回想起刚刚的容嫣,明明知道对方的恶意,可他还是选择容忍下去 “那你知道你的班主任是谁吗” 他沉默不语,这座陌生的城市他接触尚短,就连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又何况知晓老师的称呼 “同学,不穿校服是禁止入内的”,待学生们陆续入校,保安好心提醒,“你看要不要让你家长联系下老师,让她带你进去” 他想到江伯父,想到父母对自己的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麻烦别人,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保安继续试探,“你不是本地人?” “嗯” “父母有没有和你一起来,还是你现住在亲戚家” “我...我借住在别人家” “这样吧,等早休结束,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大爷于心不忍,看这小伙子温文尔雅,想着也是哪位达官富贵的孩子,不好怠慢了去,便邀请洛屿进保安室稍作休息 “家是哪里的”,大爷笑呵呵地看着洛屿,“看你长得秀气,不像这儿的男娃” “羌口” “哟,那还蛮远”,他兀自感慨,“羌口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虽说自己只是看门的,但书香感染下他也能胡诌几个成语,可此刻他看到洛屿无动于衷的表情却开始犯疑,难道自己又说错了? “之前有人来带你熟悉学校吗”,渐渐地,保安才发现这孩子本是安静性格,要不是他强撑着话题,他爷俩大眼瞪小眼能耗小半个上午 “没有”,洛屿如实回答,“如果您联系不到的话,我可以回去” “回哪去”,对方打断他的想法,“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不能放你走” 于是洛屿只好坐在这等待,直到下课铃响起,保安大爷动作迅速地拿起电话,帮洛屿一一咨询,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找到了班主任 “等着吧,老师这就来接你”,大爷心满意足地跟洛屿显摆 “好的,谢谢您”,他依旧保持安静,哪怕看见风尘仆仆赶来的老师,面色竟也未变过,“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打个电话呢”,老师温柔地责备,“在这等多长时间啦?” “一个早休”,大爷替他回答,“我瞧这孩子没穿校服,看着面生,便让他在这等些时候” “太麻烦您了”,班主任带头感谢,不忘给人介绍,“我们班新来的,叫洛屿” 洛屿自然是要她紧张些的,校长把这烫手的山芋踢给她的时候,同事们纷纷夸赞,“还是高老师德高望重,羌口出来的可都是尖子生”,高比贤讪笑,洛占宁刚落马就给他儿子找好了下家,只是没想到这靠山够硬,江道生一通电话便让校长毕恭毕敬 “洛屿呀”,高老师问,“你校服是不是还没订” “嗯” “这样吧,老师让同学带你逛逛校园,顺便熟悉一下,另外再把校服定了去” “好”,洛屿背着书包,“不过可能要麻烦您告知我服装店地址” 只是恰逢同学打招呼,高老师可能没听见洛屿的诉求,“秋望,你过来下”,迎面过来的男生身高与他齐平,只是看着比他还要清瘦,“老师好” “这是班里的新同学叫洛屿,一会儿你带他好好熟悉下校园啊” “你好,洛屿”,秋望伸出手 “你好” 容嫣是在休息时接到江道生的电话,“一会儿去陪洛屿把校服定了” “没时间,我还要练舞”,她漫不经心地翻转水杯,澄澈的液体倒映出少年清秀的模样,他甘愿被戏耍,又与自己何干 “他只身漂泊外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要他自己去不是为难人吗”,每当有求于女儿时,江道生总会绘声绘色地打起感情牌,“嫣儿,你洛伯父现在生死未卜,洛屿虎口脱险已经万难,别再敌对人家了” “那你凭什么要帮他”,容嫣绷着脸,“既然是爸爸你答应人家的,理应你去照顾,平白无故拖我下水干嘛” “我努力赚钱是为了让我女儿受到最好的教育,而不是任她冷眼旁观,落井下石”,江道生没有戳破她的心思,反而意有所指,“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帮爸爸分担些总是必要的,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到现在总该得些回报” “洛屿都可以住在我们家,为什么秋望就不行呢”,她不懂,可怜的秋望为何总是无法得到亲人的陪伴 “你舅舅家的事少插手”,每每听到容嫣提及秋望,江道生就头疼,“你给我听好,我不管你私下对那孩子怎么好,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的身份,听见没有” “我先上课了”,没等他继续教育,容嫣适时止损,她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揉了揉酸胀的脚尖,头抵膝盖半垂着脑袋,心里翻江倒海自我挣扎,最后好似做了什么决定,起身换好衣服匆匆离开 那孩子真没上课吗,想到自己有意为之的隐瞒,她有些烦乱,就当是落井下石的补救吧,她又高贵到哪里呢 于是轻车熟路地来到校门口,看着洛屿坐上副驾驶,她没好气地说了句,“你真的很会给人找麻烦” 他系安全带的动作一怔,“你不是也可以拒绝吗” “我倒是想”,她要舒服过日子,就得老实听从江道生的吩咐,这些年的逆来顺受,只有在挥霍消遣中得到片刻缓解,她尚没有独立的资本,翅膀也没有足够硬,便只能自私矛盾地活在庇佑下 “我在外面等你”,她把车停到路旁,“该怎么和人交涉不用教你吧” 洛屿没说话,他觉得和这个人交流实在耗费情绪,于是自顾开门下车走进服装店,没过多久再次回到余温残存的座位上 回去的这一路,容嫣慢慢冷静下来,“把你送回学校还是家里” “学校吧”,这个城市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又何谈家 “容嫣”,他第一次呼唤对方的名字,“你很讨厌我” 这不是在询问,因为他太过清楚,作为不速之客,对方确实可以表露出排斥厌恶 “你想多了”,容嫣直截了当地否定道,“我对谁都喜欢不起来,包括我自己” 老鱼:容丫头真坏,我真爱,回忆篇都会在标题中写好顺序,我会努力让你们在回忆与现实的故事中看得更明白! 第八章-争斗 “这签了大牌就是不一样”,章苒从沙发椅上起身,看着大方得体的容嫣,话里有话道,“师姐,什么时候也把你的本事教教我” “你还用学吗”,容嫣把提包递给小朱,“不论作品,你的花边新闻缔造得可是比我多得多” 听到容嫣的讽刺,章苒有些恼怒,嘴上仍不依不饶,“我不像师姐,没赶上好时候,现在靠着绯闻蹭个热度,黑红也是红嘛” “你看得倒透彻”,她与人并排坐下,“那天给你送过去的项链怎么没戴” “当时我的设计师已经给我配备齐全,就只好辜负了师姐的好意”,说着她伸出手拉着容嫣,万分真诚,“师姐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吧” “怎么会”,容嫣莞尔一笑,“师姐只是师姐,懂事这个词也不该由我来教” “在聊什么呢”,赵总刚开完会,推门便看到两个艺人唇枪舌战,作为老板,自然不能看热闹,他试图打破僵局,“想不到咱们公司上下氛围这么和谐” “赵总~”,章苒娇滴滴地轻靠他的肩膀,“您怎么让我们等这么久,再说了,师姐行程那么满,她的宝贵时间可耽误不起” “这倒是”,赵总不着痕迹地扒开章苒,坐在办公桌前,“那咱们步入正题吧”,他扫了眼对面火药味十足的两人,试探性地开口,“听说许导的那部戏,有个女叁号临时有事来不了,那个角色也还在空着没定下来,我想,让公司帮忙联系一下” 容嫣将手抚上耳垂,细细揉捏,虽漫不经心却妩媚动人,“您说的,是哪个许导” 赵总讪笑,“我知道,起初你试镜不容易,许导那边的态度呢,也是模凌两可,可既然现在都定下来了,那至少说明对你是非常认可的” “对呀”,章苒在一旁附和,“师姐虽然履历尚浅,但得到的名誉口碑可都是实打实的,观众自然也是期待” “期待我和你同台合作吗”,桌面上的话,你推我攘,恭迎奉和,赵总说的第一句话她就听明白了目的所在,一而再叁给章苒开小灶,不清楚的还以为这公司是她家开呢 “那个女叁号本是定下人选的”,她对二人坦白,“慧岚的钟禾黎,你们也都听过吧”,她继续讲道,“她的人设形象和师妹相比,恐怕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就是最近靠翻拍老剧火的那丫头吗”,章苒些许不满,“难道她那股侠气劲儿,我就装不出来?” “没说你不可以”,容嫣侧过头,将她从头到脚看了遍,“也对,她跟你又岂能轻易对比“ “师姐”,章苒稍许迟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总见情况如此艰难,赶紧说明来意,“容嫣,你看能不能到时帮小冉在许导那里引荐引荐”,他承认,自己这是在拉偏架,可谁让章苒勾搭上了某位不能惹的二世祖,叁番五次给公司施压,丝毫不把他这位年过半百的糟老头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房间里甚是安静,容嫣不言,章苒不语,赵总骑虎难下,他先是播了通电话,有板有眼地说了几句后自然放下,目光对上浓妆艳抹的女艺人,“章苒,你先去裴姐那里坐会儿” 她领会到赵总递来的眼神,喜上眉梢,“那就麻烦赵总和师姐啦” 直到章苒关上门走远,赵总才敢看向容嫣,“公司又给你添乱了”,只是对方依旧垂着眼皮,把玩手指,安静听他讲下去 “前两年培养流量偶像,你二话没说地帮忙宣传,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开这个口”,他叹了口气,“容嫣啊,我亏欠你太多” “您别这样说”,容嫣正色,“要不是当年您在我走投无路下伸出援手,为我打造资源,我也不会成为今天的容嫣” “可这和章苒不是一个性质”,她不想拿出小家子气的私事给赵总当笑话听,“我从不中饱私囊,也不怕被夺饭碗,您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赵总蹭了蹭花白的头发,“你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是最明白到底是谁暗箱操作,是谁扭转乾坤” “章苒找您麻烦吗”,她一语道破 “也不算”,赵总解释,“只不过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整天搞得我也乌烟瘴气的” “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没提过”,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倚老卖老,“她那边我来解决,绝不会让你为难” 她流光转动,朱唇微合,“您这哪是在给我做选择” 感觉到对方些许松动,赵总乘胜追击,“有句老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他知道容嫣不会如此绝情,自己便也仗着这份情谊死皮赖脸下去,只是偶尔也会隐隐不安,毕竟在他看来,公司上下只有她最为清白 “我会和许导交流”,容嫣念着这份恩情,再次应下,“但剩下的得靠她自己去争取” “那是自然”,赵总堆起褶子,“你为她做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我回头一定让章苒亲自答谢” “不必了”,她出手制止,“她那声师姐我承受不起” 容嫣起身,“赵总,我做这些都是看在您的面子”,她知道赵总左右为难,可纵然再无助也不该一而再叁地把自己拖下去,“您为我付出了许多,但我同样也在回馈着,咱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最好不要让旁人来代替消减” “我这条路走得稳,绝大部分也依靠我本身”,说话间,她坚定眼神,“如果有人试图破坏,无论恩情道义,我都不会手软” 这便是果断又决绝,杀伤力极强的容嫣,当年赵总也是看上她这股不服输的韧劲儿,让她得到现在的风光,可此时此刻却要这般面对如日中天的她,心里难免五味杂陈,各人有各人的命,章苒这条路,帮来帮去,何时才是尽头 坐在候客厅的小朱看到自家老板从电梯间走来,赶紧小跑着跟上,“姐,赵总这是有什么天大的指示”,她们为了这个会,不得不把首睐的定妆推迟到下午,想来应该是为容嫣大路排除万难的操作 “章苒想出演《拂晓》里的女叁,赵总希望我帮一把” “帮什么帮”,原来是为了这破档子事,小朱气不打一出来,“赵总真是老糊涂,章苒是什么货色他还不清楚,非得拽上我们,这部电影多少实力演员挤破头都没入选,她倒会近水楼台” “小点声”,容嫣提醒,“赵总无非逮住我没后台,如果真不帮,我以后也不会太好过” 小朱嘟囔着嘴,哼唧道,“那还不是因为赵总不知道你的家世,他要是听说你是江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巴不得把你捧上天” 容嫣轻笑,“你瞧,我混这么多年还比不过一个富二代的称号” “本就是如此”,小朱继续说,“现在的人都被钱权冲昏了头脑,还有几个像你一样凭真本事的,不过说真的,咱们要公开也不是件坏事”,她暗搓搓攒动,心里忍不住激动,岂止不是坏事,简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我不会的”,容嫣轻柔如风的话语划破她绝美的幻想,“这件事就别再提了” 她不是装清高,这样的选择不仅是因为当年洛屿对自己的打击,也包括她单纯恶心江道生和莉娜这段黄昏恋情,一想到媒体挥舞大笔打着“昔日姐妹变母女”的字号在各处招摇,心里就没来由地堵塞 “小朱”,她见对方垂头丧气,“难道你嫌我给你的工资少吗” “当然不是”,小朱悻悻而言,“我就是觉得你这样不憋屈吗” “憋屈什么”,容嫣宽慰道,“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别人在路上撒钉子,我尽量避着就是了” “那要是踩到中伤了,该怎么办” “中伤了”,她暗自呢喃,“就先把伤养好啊” “难道不闻不问任由他们欺负了?”,小朱不解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菩萨,“先把伤养好,这样才可以全心全意地反击嘛” “至于章苒,我找了一个更适合她的角色”,就凭她也想要白分这杯羹,想得也太过容易了 第九章-试探 因为失约,团队大中午便赶来首睐的拍摄场地,小朱前去和人交涉,容嫣坐在车里思索,她想洛屿应该不会来,毕竟这只是前期准备,这些见面还是尽量避免些好,尽管她是这样认为,却不知道对方是否和自己一样 据开工还剩不到半小时,她被车子驶入的声音惊扰,“还能再睡会儿”,小朱瞟了眼时间,容嫣轻轻摇头,“先进去吧,正好提提神” 因为嫌麻烦,她今天本没化妆,可女明星的惊艳便在于纵然素颜朝天,皮肤依旧光洁细腻,卸去胭脂粉饰仍能让人眼前一亮,棚里的工作人员甚是期待这位新生影后的真实模样,果然不负众望,“这鼻根还用打阴影?”,化妆师赞叹,“看来不仅明星和素人之间有壁,就连明星跟明星都参差不齐” “咱们这种被甩出的泥点子啊”,造型师哀怨调侃,“女娲怎么就这般不公” 容嫣一如既往地享受着众人的艳羡,但她认为现在并不是自己的最佳状态,如果追溯到四五年前,清水芙蓉不着丝毫雕饰,水墨明眸嫣唇皓齿,年少无暇颇为稚嫩,任谁见了都得迟疑半分,如今来看,那时的成分大多来源于单纯 “老师们好”,容嫣站定,礼貌地与合作伙伴打着招呼,“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各位了”,她有专门的外形团队,可首睐这次特别提出要求,不得擅自带妆改妆,一切礼仪均由他方提供。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她之前略有耳闻,某位前辈也曾遇到这种情况,当时大家不以为意,可当宣传片做好,人们纷纷议论这位女星的失败转型,妆容仪表马失前蹄,一脚载在一意孤行的合作方 容嫣自然不愿做这样的牺牲品,她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的助理们,继而开口,“我看附近有家甜品卖相不错,便买来和大家尝一尝” “哎呀,您真是破费”,首睐领导嘴上虽这样客套,可心里豁然一亮,起初还心惊胆战地以为这位有多大架子,毕竟拿了影后,左右不能怠慢,所以见她失约也自认理所当然,只是没想到与心中所想南辕北辙,人家不仅礼貌得体举止大方,做事还周到不拖泥带水,谁不稀罕这样的爽快 “哪里的话”,容嫣接过咖啡和甜品递到对方手上,“是我们失约在先,容嫣也应该向您赔礼道歉” “不妨事”,主办方受宠若惊,赶紧给人送下台阶,“预定妆本就不那么要紧,您不用放在心上” “说来惭愧”,她羞赧报笑,“我还是第一次签约高奢代言呢,到时候很多地方麻烦您多多照顾” “应该的”,她瞧着容嫣甚是喜欢,“首睐也很荣幸能与您携手合作” 两人一番寒暄后也到了开工时间,此时都没见洛屿的身影,她半悬的心也慢慢放下,和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化妆间,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礼服,不过没人注意到她脸上勾起的弧度中片刻的停留 “容小姐”,化妆师伸出手将她请到座位上,“咱们开始吧” 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中的人,感受周边忙来忙去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化妆师一边为她描眉一边赞美,“您底子生得好,根本不用修容” “谢谢”,她开口,“刚才我看见有几件衣服好像不是常见的款式” “您眼色真好”,造型师也加入聊天的阵营,“那都是公司为您专门挑选的礼服,是某位华裔设计师在国外创立的品牌呢” “是这样啊”,她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上去有些独特” 造型师笑道,“我们也瞧着新鲜,这几件今天才送过来,听他们说是洛设计师精心挑选出来的” “洛设计的审美想来也只有我们容小姐能驾驭得了”,她听着人们的说笑附和,关于洛屿,关于她,毫不知情的人总是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而这其中的端倪,只有她能接收到洛屿的想法,他将母亲设计的衣服送到她面前,是想要她怀念吗,可是他又怎能轻易忘记她曾亲口诉说的痛苦无助,果然啊,他无非是在光明正大地打击报复 “洛屿,我真的好羡慕你”,那时的她被人搂在怀里,“你有美满的家庭,而我却遭人唾弃” “我恨他们”,头一次,她把心里的想法告知另一个人,“我恨他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恨他们生下我却各自快活”,所以才想要越来越坏,渗到骨子里的黑暗让她自卑起来,她贪恋洛屿的纯真,迷恋他不带污秽的美好,眼前的男孩像是拯救她的天使,她轻伸出手就能够到...... “容小姐,您觉得这件如何”,服装师拿出早已搭配好的一身呈现在她面前,见容嫣并未反对,麻利地和手下吩咐,“你们几个赶紧带人去换装” 容嫣收整好思绪,毫不拖沓地走进更衣室,试穿上母亲亲手设计的衣服,可是她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模样,就像对容卉卿的记忆一样,早已模糊到麻木 “没想到这么合身”,助手为她收好束腰,“像是为您量身定做的呢” “一会儿再把配饰戴上,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惊叹”,她拉开幕帘,让换好着装后的容嫣走到全身镜前。众人目光纷纷追随她的身影,霎那间,方才的热闹喧嚣都沉寂下来:波浪卷发,柳梢细眉,眸色潋滟,楚楚动人,外加这身墨绿色吊带长裙把持,将人衬托得更加高贵华丽,不得不说,公司这次选择的形象要比以往明智得多 “来来来”,她们端着的首饰盒,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容嫣再次被人围着拾掇打扮,耳环、项链、戒指,均出自洛屿之手,她将无名指上的钻戒微微转动轻做调整,周边微小的宝石折射出细碎的光痕,她也曾幻想过,能有那么一枚钻戒,不用在乎分量,不必夺目璀璨,只需要属于自己的那份独一无二就足够了,如今看来却多有奢求 “怎么办”,服装师开始纠结,“我好想看她把这些衣服都穿一遍” “虽然我也有这种歹念”,摄影人员苟同道,“但这个工作量可不是半天能结束的” “先把这几套拍完”,领导当机立断,“刚刚洛总监联系我,过几天还会送来样品” “那不是给单品代言人准备的吗” “谁说不是”,领导也困惑,“可人洛总监说了,要拍一组全系列合影,这样的话容小姐不仅要跟进她的全品拍摄,还要额外加工” “我们倒没什么,谁不爱看美女啊”,一旁的人貌似有了新发现,吊儿郎当道,“诶,怎么这次准备的都是长裙啊” “长裙怎么了”,服装师剜他一眼,“非要露出大白腿给人看?” “嗨”,那人没皮没脸,“这么好的身材,不露点不太可惜了嘛”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女孩都难掩怒色,纵使容嫣再会演戏,也不能把这清晰的分贝掩盖下去,权衡再叁,她决定开口,“我的腿之前受过伤,穿短裙的话可能要做些遮盖” “不过我并没有规定在拍摄中只穿长裙的要求”,既然解释那她便一次性说清,“贵公司品味向来高端,不落世俗,想来也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的噱头而博人眼球,此次目的是宣传珠宝设计,而非如拍杂志般大显身材” 刚才口无遮拦的人听到后脸色挂不住,但自知犯错在先,于是灰溜溜地不再搭言,其余人见正主发话也就不再发牢骚,陆续地工作起来,让这场小插曲来得快去得也快 拍摄结束后,已经接近傍晚,容嫣换好衣服后便和他们道别离开,见她坐上车,人们的八卦猛然袭来,“容嫣和我见过的所有女明星都不一样”,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迎来的却是无数赞同,“感觉她有什么说什么,很直爽” “不单单是直爽”,服装师像是思索什么,“她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 “才这么半天你就把人琢磨透啦?” 被同事嘲笑后,她装傻充愣,“我胡扯呗,反正人家没性子又不甩大牌,让我们都能准点吃上晚饭,这种好人好事谁不愿意” 这倒是,众人附议,不过还有一个疑问让他们不得不凑近这位服装师,“诶,咱们这次为什么没准备短裙啊” “我哪清楚”,她把裙子挂到衣架上,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你们这群人真的很无聊,同样打工的,难道我比你们多副耳朵啊” 后来等人群散开,她才偷溜着给某人拨去电话,“拍完了啊,她已经走了” “好,辛苦了” “下次还是别挑短裙呗” “嗯” “行,挂了” 她并非想要有意隐瞒独享八卦,只是自己还在云里雾里,这洛屿怎么料事如神般早早告诉她把服装改掉,难不成这俩人之间真有些猫腻? 第十章-回忆(三) 可洛屿和容嫣之间的爱恨情仇,又岂能用猫腻来轻描淡写地概括 “洛屿,新学校感觉怎么样”,江道生难得有空与他们共进早餐,一坐下便颇为关心地询问 容嫣低着头将吐司挤上沙拉酱,余光感受到对面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挺好的,同学和老师都很照顾我” “嗯”,父亲欣慰,“若是有哪些不习惯只管开口,在这就当是家一样,不用拘束” 容嫣轻笑一声,佯装附和,“对呀,洛屿弟弟,遇到困难可千万别憋在心里,我和爸爸肯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她琥珀般明亮的双眼与他对上视线,如沐春风般温柔,“洛屿,你在哪个班级呀” “高二叁班”,毫无半分迟疑,他掉入细腻的陷阱里,那声弟弟让他应承不得,沉默不得,呐喊不得 “哦”,她莫名拉长音调,若有所思道,“和秋望一个班呢” “嫣儿”,父亲低声呵斥,“抓紧吃饭,不要聊些有的没的” 可容嫣似乎没听到这声命令,依旧我行我素,“那你见过秋望吗” “容嫣”,江道生彻底恼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爸爸你生那么大的气干嘛”,她好像在看对方的笑话,“我不过提了一句秋望,难道现在您连我开口说话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早晚有天我会被你气死!”,江道生不再和她争论下去,重重地撂下餐具,桌椅扯动间发出刺耳的声响,容嫣听着身后那记摔门声,侧过头看着洛屿,语气冰冷,“这热闹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秋望”,他抬头重复这个名字,也是凑巧,怎么他在金海认识的人都为对方知晓,“昨天是他带我熟悉的校园” 听到这,眼前的女孩收起了锐利的目光,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纸帕擦拭着嘴角,得体又大方,哪里还有适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刘妈”,洛屿看着她起身走向前厅,“您中午的时候多备些饭,我要给秋望送过去” 秋望和容嫣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看着眼前盘子里落下的食物残渣,想不明也猜不透,不过有一点他似乎确定,原来她也是有在乎的人的 容嫣今天心情很不好,她恨自己不能保护秋望,更恨那些人对他的冷漠无情,为什么洛屿可以住进来而秋望就要被人束缚在狭隘的储物室里,“姐姐,你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我是你弟弟”,记得那天秋望无比诚恳地说出他的请求,“我不希望再给他们添麻烦了,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她强烈反对,“不好,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这些年让你受的苦还不够多吗!” 她绝不会屈从这种无理的要求,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也绝不该永远生活在黑暗里,她冲动地想要去找他们理论,却被秋望阻拦,他面露难色,“姐姐,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你弟弟,求求你了好吗” 她知道,一定是舅妈她们和秋望说了些什么,或是威胁或是强迫,“秋望,你不再来找我也是因为他们吗,是他们不让你出门,还是你不喜欢这里” 秋望摇头,不肯说出答案,“姐姐,你别再问了” 容嫣好像做了最艰难的选择,她早该明白的,要想舒服地活在这世上,就不得不屈服于社会的主流,屈服于至高至上者的阴谋,可是她想不通,如果秋望只作为一个单纯的生命,是不是便不用承受沉重的打击与欺辱呢 “好,我答应你”,她还是妥协了,“但是秋望,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有权利去反抗,而你也同样有权利让他们去接受你的存在”,一切都无非是时间问题,她坚信这世上也会有一束光会为他而打下...... “我们既可以用爱得到全世界,也可以用恨失去全世界,这是柏拉图的经典语录”,思政课上,人们昏昏欲睡,老师滔滔不绝,“同学们,你们要怎么理解这句话呢” 一时间鸦雀无声变得满堂沸腾,前排的人默默低下头,后排的左右翻看试图找到标准答案,突然老师像是找到目标,“那位穿黄格子外套的女生来为大家讲讲你的看法吧” 彼时的容嫣还在出神地回忆着秋望说的话,任毓毓用胳膊肘使劲戳她,“老师叫你站起来回答问题”,她才反应过来,把笔放下后淡定起身,“我所理解的爱与恨,其根结所在便是能否实现自我认知的和解”,老师听到后面露喜色,认同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人生而自私,于他人于社会都是在不断索取与掠夺中成长,哪怕有爱的存在,也一定是出于他企图得到的某种目的和结果”,她想了想,还是开口,“我们选择拥有全世界,是因为这个世界营造出美好的氛围,它会让我们得到更多,所以才会不得不尝试去爱” “那恨呢”,老师追问,“如果大家都只是被动地去爱,那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不应该是消极悲观吗,坐在这里的每个人不都该整日以泪洗面吗” “是虚伪”,她不卑不亢,“因为我们都虚伪,不愿与自己的内心和解,不愿承认本就存在的阴暗面,所以才会如此艰难疲惫,互相折磨,失去自我” “我们同学思想领悟还是蛮深刻的”,老师示意她坐下,任毓毓凑上去跟她搭话,“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懂的” 她边记着笔记边和人拌嘴,“可能是你太肤浅了,领悟不到我的高深莫测吧” “恶心!”,对方冲着她连连作呕,“你也就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其实真正的你跟小鸡崽似的胆小懦弱” “任毓毓”,容嫣突然正色,“这话也就你说我承认,你说你这么了解我,难不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是谁”,任毓毓得意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拉的什么屎” “没错,有同学说对了啊,时间简史” 容嫣捂着嘴偷笑,“我怎么才发现,你还能一心二用呢” “我的本事多了去,你就可劲羡慕吧”,她装模作样地将头发挽到耳后,高贵又优雅地问道,“你跟那个洛屿相处得怎么样啊” “能怎样”,容嫣毫无波澜,“无聊透了”,整天像个捂不热的冰疙瘩,无论她挖苦作乐还是恶意整蛊,对方都无动于衷,真是没劲 “那你还是没看到他真实的一面”,任毓毓化身情感大师,有模有样地指点,“男人无聊多半是因为他对你没兴趣,不过话说回来,这小伙子眼光够高啊,连你都看不上” “我也用不着让他看上”,一个小屁孩她又怎会放在眼里,“对了,中午不和你一起了,我要去见秋望” “又见秋望”,任毓毓凑到她耳边小声开玩笑,“要不你把秋望介绍给我,这样咱们姐弟叁个就形影不离了” “怕是我们秋望啊”,容嫣点到即止,“高攀不上呢” “死去吧”,她撇着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才没想什么”,下课铃响,她开始收拾东西,“你要是真喜欢下次见面我带他过来就是” “可不用啊”,她连忙拒绝,“我还没饥渴到要去残害姐妹的手足” 她们说笑着在校门口分别,容嫣坐上车,看见放在一旁的便当,嘴角不由得抽搐,刘妈怎么做了叁份啊 因为提前和秋望发了消息,一拐进路口便见到他站在道边等候,“秋望”,容嫣拎着纸袋下来向他招手,“等很久了吧” “没”,那孩子羞赧一笑,“不过姐姐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傻瓜呀你”,容嫣宠溺地指点他,“大学生活很自由,和在高中不一样的” “我还以为你逃课了呢” 秋望习惯性地从容嫣手里接过东西,一抬头便看见迎面而来的洛屿,此时正值饭点,学校周边鲜少有同学的身影,而洛屿形单影只,两手空空,丝毫不像刚吃完饭的样子,想起昨天他走的匆忙,自己还没来得及带他熟悉食堂的位置 “洛屿”,他叫住对方,“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洛屿瞟了眼站在秋望旁边的容嫣,准备借身先行 “在哪里吃的”,秋望穷追不舍,“是主楼的自助餐厅吗” “嗯”,洛屿哪里晓得自助餐厅在哪,现下只想着得赶紧逃离这处境 “让洛屿和我们一起吧”,秋望征求地看着容嫣,“可以吗” 容嫣自然没想到秋望能说出这样的请求,只好顺着洛屿的话说,“可是人家不是吃过饭了吗” “主楼...”,秋望缓缓开口,“没有自助餐厅的” 她听到后,打量着洛屿,又看了眼秋望,最后败下阵来,“那走吧” 秋望高兴地去推促着洛屿,“我们要大饱口福了” 听到这句话,容嫣一怔,“你平时在家里吃得不好吗” “是好的”,他急忙解释,“我只是想让洛屿期待下刘妈的手艺” “刘妈如今天天伺候着他”,容嫣见弟弟天真单纯,忍不住吐槽,“我还怕洛屿会嫌弃这饭菜凉了不合胃口呢” “什么意思?”,秋望错愕,“洛屿在你家里住?”,那方才这两人还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原来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是呀”,容嫣感慨,“我也没料到你们俩在一个班” 那是洛屿经历的最为忐忑不安的聚餐,容嫣总是时不时给秋望夹菜,秋望呢,又只顾着埋头吃得畅快,只剩下胡思乱想的他,一会儿怀疑自己是否毁了两个人的约会,一会儿断言笃定地认为他们相处不像男女关系般暧昧,真是奇怪,他暗自想,在这个城市的每一秒,他的生活都充斥着戏剧性的刺激与可笑,可这算坏吗,眼前的女孩笑靥如花,他心里好像隐约变了态度 这体验也许不够好,但绝对不糟糕 第十一章-角色 她梦见秋望了 许是昨晚剧本看得入迷,让她身临其境间竟坠入那段回忆,醒来时脸颊湿润,几行清泪流下,她黯然神伤地蜷缩在被窝里 “姐姐,如果我也能得到爱,这算不算是异想天开”,秋望,姐姐也不清楚,爱这么艰难,谁又曾如愿脱身离开 今晨小雨,淅淅沥沥地摇摆在落地窗上,与秋望一别后,她已毫无睡意,靠坐在沙发拿起桌上的剧本钻研,不日即将进组,须得尽快熟悉角色才好 许导的戏,背景设定在战火纷飞的民国时代,她所饰演的俞菀昭本为名门贵族之女,大家闺秀,万里挑一,怎奈家道中落使其被迫沦为陪酒歌妓,花季少女从知识的殿堂一脚堕入混沌的深渊,面对整日哀怨诉苦的母亲,不辞而别的青梅竹马,觥筹交错的情色现场,莞昭仿佛跳入了一段陌生的人生旅途,她习惯奉承于各色权贵之间,男人的调戏僭越,粗鲁进犯,她皆含笑承受,就像乌云笼罩的夜月,抓不住也逃不掉那无形的踪迹。只是没想到这万分苦痛的岁月,竟会遇到另一人,来为她扭转乾坤,拂晓心门 “小朱”,她盯着眼前的人名呢喃询问,“陆唯生,是谁要来演” “乔川”,小朱听到这个话题来了兴致,“老板,你不会不认识吧” “听过”,只是不知道在哪听到的,“他,是什么类型的演员?” “这人挺吃观众缘的”,小朱打开乔川的介绍资料拿给容嫣看,“他之前因为自身资质,走的多为动作武打片,不过这次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接了拂晓” “之前网上传过他的各种视频合集,那叫一个血脉贲张,荷尔蒙爆棚啊”,小朱中肯评价,“不过可惜,还不够红” “想起来了”,她点开某部电影的简介页面,“我看过他的作品”,那是一段吻戏,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暗自试探再到两方势均力敌,节奏的把持和情感的递进甚是巧妙 “怎么样,会不会期待你们的合作” 不好说,乔川这样的合作伙伴在她的事业发展颇为少见,武打出身却转型于此,想不通他的算盘,不过无论如何,他们的共同目的是把戏拍好,把效果呈现 “乔川”,进组第一天,许导带着这位男主角与她相见,对方友好地伸出手,眉宇间莫名桀骜,容嫣存疑接纳,同样与人招呼,“容嫣,您好” “今天先不着急拍,我需要你们彼此认识熟悉,融入角色,叁天后任选环节你们即兴创作”,她眼瞧着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落座,又轻瞟旁边高大健硕的男人,叁天,许导太会出难题了 一般拍戏上来便改头换面,彻底进入角色,而许导独辟蹊径,给出演员彼此适应时间,当然这自有他的良苦用心,可如果叁天后他们配合不够,这个责任该担在谁上面,周边人又该如何看待他们的工作态度,真是大有考验 “容嫣”,许导半端着茶杯翻看资料,“听说你把小娇的角色给了同公司的人” 她承认道,“当时看副导演还在招募,正巧我师妹也对此角心心念念,所以我便擅自作主搭了个桥梁,不过最后也是经负责人审核确定好才选下来的” “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许导甚是和蔼,“那你和乔川之前有过合作吗” 他们两人只对视了一眼,先后摇头否定,“没有的,这是我和乔先生第一次见面” “哦?”,导演颇有看戏的态度转向乔川,“看来是你记错了” 容嫣些许茫然,难道是自己过于目中无人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许导,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乔川说笑着回答,“其实见了几次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机会与大家合作,那才是我最大的荣幸” “既然提到戏,我也借此说说对二位的期待”,一番简短寒暄后,导演开始步入正题,容嫣振作精神,认真听下去,“其实这部电影归其根本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万物皆有情,可我要的情,得有大是大非的混沌与纠结,要有拨开云雾后的清醒与释然,要有你们双方在各自身上的归属感” “爱情谁都会拍,但把故事讲好还得下些功夫的”,回酒店的路上,她一直重复着许导说的话,说实在,她现在反而没有试戏成功后的侥幸与窃喜,许导的要求泛化而具体,动荡背景下残存的温情,彼此的归属,让她琢磨不定 她想得出神,等到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同乔川进了一个电梯,沉默片刻她选择开口,“乔先生,我们之前有在哪里见过?” “两年前的金海机场,当时见你行色匆匆,也只是擦身而过”,他站在身旁,比她高出一头的气势,强迫性地压制狭小的空间 原来是那天,容嫣的睫毛微颤,忽而又听对方说,“容小姐,接下来的合作还请多指教” “您客气了,算戏龄我得管您叫声前辈”,乔川比她早两年入圈,虽说不温不火,但口碑和实力不容小觑 电梯停靠在他的楼层,乔川临走前不忘回头看,“明天见” “明天见”,她礼貌微笑,与人致别 小朱拿来样片的时候,她还在钻研俞莞昭,“姐,首睐把照片发来了”,她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杯,暂且将剧本放下,天将暗淡,稀薄的橘黄映相交抹,悄无声息地披在她身后,格外怅若 她挑了两叁张出来,随后慵懒地舒展着肩膀,“下次就要和她们一起了吧” “对,还有”,小朱权衡着开口,“章苒那边来消息说想和你谈谈” “她真的只是要来谈一下吗”,容嫣目不斜视地端起闹腾热气的水杯,“告诉她我没空” “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小朱一脸愁容,“刚上楼的时候正巧碰见她们,我一个没拦住就跟着过来了” 容嫣没说话,她好像脱离于困扰之外,专注地欣赏起窗外的晚霞,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慢条斯理地跟人说,“那就放进来吧” 早在门外急不可耐的章苒一见门开立马气势汹汹地闯到屋子里,“容嫣,你什么意思,把我塞给这么个不招人待见的角色” 一想到要演妓女,搭档的对象还是个大腹便便的猪头叁,她就一股子火气,“赵总是要你给我引荐女叁号楚月,你倒会给我耍把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演得了荡妇啊” “就是你看不起的荡妇,竟成了这部戏的一番”,容嫣轻捻面前厚厚的一迭纸张,轻描淡写地讲,“不过都是角色,也能让你火气这么大,难不成是觉得小娇没有挑战性”,她抬眸审视,“还是说,你觉得妓女这身份戳到了你的痛处呢” “你骂我”,章苒一直觉得她和容嫣并不差于美貌和身材的对比,而是对方说的话总让她半分猜测半分琢磨,她是没文化,初中就辍学能混得出几句体面话呢,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总有人挡在前面,可恶又可恨,不过还好,她不比清高自傲的容嫣,自不缺有人给撑腰,“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干嘛,威胁我?”,对方轻笑,“我劝你还是算了,老老实实拍戏,别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 “苏子赫,听过吗”,她丝毫不顾容嫣的讥讽,“我一通电话过去,你这女一号可就不保咯” “嗯?”,容嫣好像没听清,“苏子赫?” 没见识了吧,章苒轻蔑地睥睨她一眼,拿出手机径自拨了出去,只是没想到才不过几秒便被对方接通,她的分贝适时降了下来,“在干嘛,忙不忙呀” 容嫣瞧热闹般看着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果不其然,当她不屑地把手机递过去时,一脸的跋扈张扬,“听听呗” 她顺意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对方的态度极其冷淡无礼,“既然你擅自把小苒的角色调换,那你也别演了,晚上我给人去个电话,趁早收拾东西滚蛋” “让我滚”,她重申对方的要求,波澜不惊地挑眉反问道,“苏子赫,你敢吗” “容嫣”,苏子赫听到熟悉的声音难免惊愕,“怎么是你” “好笑”,她嗤之以鼻,“是你让人找我的,怎么自己还吃惊起来” 见男人并不答话,她接着开口,“你刚才说要让我滚蛋,我倒好奇怎么个滚法” 章苒见气氛不对,心下一紧,想要抢回手机,却被容嫣先一步躲过,“让我讲电话的是你,现在抢手机的也是你,章苒,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苏子赫,你的品味还是同之前一样,差极了”,容嫣见章苒捉襟见肘,索性将电话外放,对面的人反击道,“你又在得意什么,容嫣” “我哪里得意,不过是你的自卑在作祟罢了”,旧识相逢,那件事过去了五年,没想到竟还会在此遇见 “难道他们就没错吗,我告诉你,谁害了我弟弟谁就得死!”,苏子赫失了理智,弟弟的意外就像根刺,插在他心上,每每提及那根利刃便愈深一寸,痛苦不堪 既然对方挑起事端,她也绝不退让,“那是苏子廷咎由自取,苏家欠了容家两条人命,这笔帐,该怎么还” “都是他们自找的”,苏子赫猖狂大笑,“两条贱命算什么,也就你一直记挂着,你大可问问容家,现在还有谁会记得” “容家我不管,可秋望的事就是我的事,同样也是江家的事”,容嫣闭目沉思,“苏子赫,江家,你得罪不起的” 这句话说出去,半天没有回响,苏子赫只逞一时之快,冷静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得罪不起江家,得罪不起对面的容嫣,于是败下阵来,“你想怎么样” “你的人欺负到我头上,难道还用我来教你吗”,她是最烦别人问你想怎样,你要如何的,明明心知肚明,还偏偏装出一副受害者姿态索取谅解,她没那么仁慈,也不想泛滥善良 “章苒,这部戏就先别演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章苒惊慌失措地堵了回去,“凭什么!子赫,你不是要来替我教训她的吗,怎么,怎么——”,她不解困惑,看着悠哉自在的容嫣,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声嘶力竭,梨花带雨地哭诉,“你到底是什么人,心肠怎能如此恶毒,那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角色” “把你家艺人带出去吧”,她听得头疼,急忙吩咐章苒的助理,“别在这演双簧了,黑脸红脸的,她若是感兴趣,以后搭个戏园子,我保不齐哪天心情好了捧个场” “容嫣”,章苒气急败坏,“你别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一手遮天!” “原来这就叫一手遮天”,她气得发笑,转而凝视着对方,一字一顿道,“那你想试试吗” “疯子!”,章苒一边被人拖着一边破口大骂,“疯女人!不得好报!” 那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小朱推促着把门再次关上,周边才清静下来,容嫣捏着额头,伸手去够早已冷却的水杯,不远处的窗帘上还残留最后一抹斜阳,影影绰绰,挂在窗上蒸发掉的水珠斑驳陆离,模糊了余下的光景 她是没有好报的,做多了坏事的人,听到好报这个词都会不寒而栗 第十二章-快乐 不得不说,苏子赫在某些时候还是会做些靠谱的事情,比方说让章苒“心甘情愿”地辞职离开,比方说保证她不再会找自己的麻烦,江家人的身份,在这些时候都能物尽其用,只是困扰她的,不再是别人一而再叁的索取抱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能有些清晰的感受,感受到毫无默契的束手无策 “要不先休息下”,乔川率先提议,话语间抱有一丝歉意,“可能我还不够进入角色” “乔先生”,她斟酌着开口,“您之前是不是有练过功夫” “嗯”,乔川摩挲着指腹间的硬茧,“我是学跆拳道出身” 怪不得许导会找来他演陆唯生,容嫣若有所思,“是专业选手吗” “不是”,对方否认,随后轻扯嘴角,“练着玩的” “容嫣”,乔川浏览剧本,“你觉得陆唯生是怎么样的人” “你要我从哪方面说呢”,她杵着胳膊,歪头看过去 “都想听一听”,他把本子合上,注视着对方 “陆唯生”,容嫣低语重复,“在没遇见莞昭前,他的生存准则要远远大过内心的情感纠葛” 她用食指指着被做出笔记的片段,说出自己的见解,“他去见俞莞昭,并不完全因为生理需求,而是在他的心里,面对跌入谷底的富家女要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心理体验” “你是说他并不爱俞莞昭”,乔川思索,“可是他最后却是为了保护她而死去” “他们信仰不同,莞昭身份虽卑贱,但是她坚定信念,而陆唯生知道莞昭的秘密后,并不是没有起过杀心,是莞昭纯粹无私的爱让他放弃了坚持的原则,到最后愿意为其死去,所以他们之间是相爱的,却不得不分开” 她很喜欢俞莞昭这样的人物代表,世人皆怨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却鲜少有人为之辩解即便妓女也会胸怀大义,事不关己者是因其本身冷漠,而非身份优劣地位高低 容嫣说完后,乔川还在沉思凝神,她索性大方打量起来,没见面前她还停留在对方以往的形象里,麦色皮肤,硬挺寸发,张弛有力的肌肉线条在臂间游走,划行至若隐若现的颈间血管,只需稍咬牙槽,便能清晰看到动脉间的搏动,套用小朱的那句话,血脉贲张 可如今一见,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他的头发长了许多,倒不像寸头般棱角分明,蓬松地塌在两边,肤色也养得白净起来,那惯用深邃的眼眸如初般炯炯有神,许是少了妆容的修饰,乍一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几分乖巧,她对自己的形容感到匪夷所思,他怎么会与乖巧沾边呢,在她的认知里,或是秋望或是洛屿,该是年少朦胧,可怎么—— “容嫣”,他终于停止思考,也打断某人心中的暗流涌动,“我们继续吧” 于是这叁天的时间,他们先后捋了两遍剧本,进度不算快,问题却层出不穷,有次小朱来送午饭,正巧撞见两人剑拔弩张地各持己见 “你这是利己主义”,乔川直言不讳,“莞昭在明知自己心迹的情况下是不会冒险做出与他人交好的举动的” “你不了解女人”,容嫣也不甘示弱,“她无非想试探陆唯生是不是也同她一样,如果这只是她个人的一厢情愿,那导演为什么还会安排这段戏份呢” “所以我想和导演商量是否可以把这段改掉”,乔川一意孤行,“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如此胶着,喜欢就是喜欢,哪里用得着一再试探” “那就去找导演吧”,她索性不再多言,容嫣觉得自己不是在拍戏,反而像参加一场永无休止的辩论赛,凡是遇到交叉点,双方必然酣畅淋漓地大展拳脚,简单来说,她和乔川的感情观不和,或者形容为水火不容 “两位老板”,小朱孤伶伶地提着餐包参悟双方的脸色,“要不咱们吃完饭再继续交流?” “我不饿”,容嫣气得胃胀,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们吃吧” 乔川见状,失笑道,“不必为了我大动干戈,我非科班出身,也第一次尝试这样的角色,如果说的话过于无知,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谢谢你为我下气”,她戴着墨镜让人看不见情绪,“我不光跟你生气,也在和自己较劲” 乔川拿着餐盒坐在她身旁,示好地递过去,“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我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左耳进右耳出,明天就开机了,咱们俩还得好好配合才是” 虽然两人矛盾不断,但这几天也确实互相了解了许多,再加上年龄本就相差不大,熟络起来自然不是难事,容嫣听着乔川的劝解,接过他手中的饭,极其正经严肃,“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有”,他迅速地掰开筷子,丝毫无隐瞒之意,“怎么了” “难道你们之间就没有左右拉扯的时候?”,他若答没有,她也绝对不信 乔川认真地想了想,摇头否定,“没有”,不过抬头看了眼容嫣质疑的表情,只好解释,“我这个人很直接的,喜欢的话就表白,对方答应就在一起,不愿意呢那就算了”,他无意与人硬杠,只是早年大部分时间都拿来训练,哪还有闲空去耍这种互相试探的小心思 “那你应该谈过很多女朋友吧”,她看对方吃得起劲,饭菜的香气也顺着飘过来,让她不由加快手上的动作 “不是很多”,他比了比手指,“叁个” “可以嘛”,乔川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小朱靠谱,还记得给我买长安街的手打糍粑” “你呢”,他看着眼前正在与人说笑的容嫣,“你谈过恋爱吗” “这可是艺人私事,川哥您体谅下,我们不方便回答”,小朱条件反射地挡在容嫣面前,他这才从被拒绝的意外中注意到躲在身后的那抹狡黠,自知上当受骗,于是挑起一口米饭,就着这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将委屈吞咽 “晚上我想请个假”,待容嫣吃饭的间隙,乔川侧头看过去,“你看下午能不能加快进度” “基本没什么工作了”,她答道,“你若着急,直接走就好” “行”,乔川也不跟人客气,顺势起身,本想直接离开可终究还是把心中的顾虑说出来,“如果明天导演要求亲密戏的话,你..”,他犹豫不决,“你会介意吗” “我是演员”,容嫣打消他的顾虑,“拍戏的时候你只管当我是俞莞昭,所以不用担心,无论怎么安排,我都会全力配合” 乔川站在阳光下,身躯挺拔俊秀,淡蓝色晕染的衬衫在此刻显得格外耀眼,他听着容嫣的回答,了解到对方的态度后极其潇洒地摆摆手,“走了” “姐,这乔川多半是去约会了”,待人走远,小朱偷偷在她耳边嚼舌头,“刚我来的时候,看见他车里坐着个女人,而且我还听说,他不找圈内人恋爱的” “人家不过是把演戏当工作,下班了自然享受私人生活”,她虽口头上替人解释,脑子里却回忆着刚才对方一闪而过的异样,不过她想她应该做了一件好事,起码这对情侣的约会已经被她无意间延长了半天时间 “小朱,章苒那边怎么样了”,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恍惚间想起前几日的小插曲便提了一嘴,“我看赵总也没找过来,别是悄无声息地把我给炒了” “怎么可能”,小朱听惯了老板的冷笑话,“这女人心思多得很,自从她知道你不好惹后,早就转战别的倒霉蛋了” “所以啊姐”,她庆幸道,“咱是捏着一张无形盾牌”,说着又开始畅想,“日后再公开和杨总的订婚消息,整个娱乐圈谁还敢动你” 容嫣好整以暇地看她大展宏图,不禁想要逗逗对方,“你可想好,万一我结婚之后打算退圈的话,某人不就失业了吗” “也不算失业”,她严谨纠正,“只不过不能拿双份工资了” “还真是”,小朱下意识附和,突然意识过来赶紧为自己正名,“姐,我跟你可不光是为了钱” “不过”,她试探性地开口,“咱真有归隐江湖的计划?”,她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因为互不熟悉,只觉对方同众多家境优渥的王子公主一般进圈不过是混着玩玩,随着朝夕相处的磨合,她发现容嫣举手投足间并不像那些花天酒地的阔男少女,平时话也不多,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或写字或绘画,只是心里好奇,明明工作的时候那么卖命专注,怎么收工后就跟换了人一样 她抱着这份困惑依旧本分做事,直到那天无意闯进容嫣的换衣间,瞥见腿间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自知冒犯的她连忙道歉,为其关上门的刹那却看到对方脸上清泉般明亮的惊慌 两人对此事均缄默不言,只是小朱学会格外留意容嫣的神色,有时通完电话她常盯着黑寂的屏幕发呆,有时累了便闭着眼睛在车上假寐,有时会久久望向窗外,再回首眉梢总挂有难以消减的忧愁。不过她鲜少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更确切地说,她极擅于隐匿私人情感,但小朱觉得,这并不是她的常态,从不表露出七情六欲的人,不能称之为正常 两年前的那年冬天,她才知晓容嫣的部分身世,原来对方竟是江道生的女儿,原来所谓高高在上,不过是她多年来的生活方式,也许之前她还会觉得自己管理的艺人是个怪咖,可现在她竟沾沾自喜,难得有幸蹭上位不摆架子还敬业的豪门千金,这样人设营销、影片广告只需稍稍用心,轻而易举便能通通搞到 “小朱,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那是容嫣第一次低声下气地请求她,仿佛记忆又被拖回那天,她眼前不仅有狰狞的伤疤,还有那张楚楚动人的容颜,“我不愿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世来历” 我们都不过是人呐,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就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凭什么要拿别人的隐私来当敲门砖呢,明明对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姑娘,小朱内心万般复杂,一边浮现公司列出的那些有条不紊的造星策略一边纠结着自己两极分化的商业抉择,最后,还是良知打倒求财,“好,我答应你”,既然决定隐瞒,那就中规中矩地老实做事,这条路本就不易看见尽头,还好两人苦中作乐,也难得自在 所以在容嫣摘得桂冠的那一刻,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哪怕当初她们没有选择最有效的捷径,只要刻苦努力也定会收获惊喜 “放心吧”,容嫣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坚持这份事业,毕竟能让我热爱的也只有它了” 她忽然想起件事来,司机老陈曾和她讲过,在某次家宴,某些长辈叔父有意无意地试探江道生,日后是否有意愿让她来接管江氏集团。父亲一脸慈容地望向远处弹奏钢琴的女儿,而后缓缓开口,“江氏不只是江家的江氏,世袭是行不通的,唯有果断与睿智才可使其独立存活,所以无论血脉亲缘,肯为江氏付出全部心血的贤能人才,方有资格成为领导者,至于嫣儿,我只希望她追求自己喜欢的,继承江氏还是不必了” “陈伯,您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容颜坐在后排,看着转瞬即逝的车外,语气异常平淡,“他的算盘不需要我来打理,我身为女儿,不过是任凭父母摇摆的机器”,她的支配权,永远不在自己手上,“不过也该感谢他帮我推脱,我对江氏的确提不起任何兴趣” “小姐”,老陈有感而发,“你有没有想过,老爷他这样说也是在保护你” “我不懂”,她直抒胸臆,“您为什么会这样讲” “因为”,对方轻叹,“我也曾是父亲啊” 老陈终究没有为她解释,后来再次见他是在病房里,那时他肺癌晚期,已是弥留之际,可看到容嫣仍顽强地挣扎起身,她赶忙扶住瘦弱的身体,“陈伯”,话一开口,悲伤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小姐别哭”,老陈骨瘦如柴的指尖颤抖着为她拭去泪水,气若游丝道,“以后江家得再找个新司机喽” “您会好起来的”,后来她想,这是她人生岁月中最罪恶的一次谈话,每一句都是谎言,每一句都在消遣对方为数不多的时间 老陈最后告诉她,不要背负太多,她本该与别人不同,定要自己去学会享受快乐,在周遭的种种渐行渐远后,于她而言,如今努力得来的一切便是失而复得的快乐,若是谁来打破,她会让对方以千倍奉还 第十三章-缠绵 许是昨天约会的成效,她隐约觉得乔川要比自己更加进入状态,“老板您想点什么?”,片场上,她一身烟青旗袍,发髻齐簪,右手执琵琶,左指搭琴弦,眼波宛转,“莞昭奏与您听” 陆唯生摘下帽子,随意搭在衣架上,他着军装而坐,手轻扣桌面,两人虽近在咫尺,可他的目光却未曾离开对方一秒,“弹你最拿手的” 莞昭稍顿,很快调整好,轻拢慢捻拨音弦,一时间,往事重现—— 恶卧娇儿啼更漏,清秋冷月白如昼。泪双流,人穷瘦,北望天涯搵红袖。鸳枕上风波骤,漫天惊怕怎受。祈告苍天保佑,征人应如旧 吴侬软语,载情别离,有道销魂又泣涕,笙乐毕,那只手将其下颚缓抬起,“相思曲”,男人傲然睥睨,“为何人?” “眼前所见”,她毫无怯意,“心之所念” 随着一声打板,试戏结束,许导对这段情景甚是满意,与容嫣交流时眼里带了几分惊艳,“你还会弹琵琶?” “儿时学过,只是现在忘了许多”,她与乔川恭敬地站在导演身后,虚心请教,许导笑呵道,“状态不错,起初还担心你进不去角色,到底是我多虑了” “我看容嫣的表演更胜一筹”,一旁的副导目不转睛地瞧着她赞叹,“身材曼妙,风情万种,任谁看了都得迷恋” “您过奖”,她不动声色地与其避开眼神交流,“不过是我份内职责” “好了好了,别闲聊了”,许导拿着对讲机重复催促,“各机位就绪,拍摄准备,拍摄准备” 她见过许多为追求完美而废寝忘食的人,正如此时要求苛刻的许导,哪怕自己已经口干舌燥,还在孜孜不倦地各种交涉,“容嫣,你再站过去”,这几个小时里,她周而复始地按照指令表演着同一个动作,得来的反馈总是五花八门,光线不好、滤镜浓重、递镜迟缓、氛围暗淡...倦怠与疲惫折磨着在场的每个人,可大家都无比清楚这种状态将要持续到所有的拍摄结束 “好,不要动”,许导的声音再次传来,“机位给到,慢速移近,乔川,走过去抱住她” 她站在窗边,秋风瑟瑟,让人不自觉收紧两臂间遗留的空隙,背后脚步声渐近,慢慢地将其拥搂在怀里,等待时间,酝酿情绪,忽而他的温柔在耳畔随风而起,“怎么不多穿些” “习惯了”,她将头轻轻倚靠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不舍地问道,“今晚就走吗” 莞昭知道,这样的问题向来得不到回答,他们之间好像仅限于单纯的权色交易,却又不愿在这场性爱的漂泊中散场 陆唯生只是将人束缚得更紧密,软嫩的腰肢,让他贪图享受着对方独有的气息,“你会等我吗”,他忽而开口,说出的话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模糊了她的心绪与视线 “唯生”,她笑靥如花,眉目如画,言语间轻柔淡雅,从容作答,“我又何曾离开过” “好,这条不错,今天就先到这”,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大家总算得以休息,容嫣坐在圆椅上,趁着助手拆掉发饰的间隙,她注意到乔川的经纪人奔来时带了些许焦灼。小腿还在酸胀,她便多坐了会儿,只是没想还能硬凑这份热闹 “跟他们说,我把这些都买下来”,乔川的声音传到耳边,她若无其事地把弄折扇,旁边又是一阵窸窸窣窣,最后只听见似曾相识的承诺,“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容嫣,还不走吗”,又是那位言语调戏的副导演,他单手撑在门上,似有搭讪之意,“助理还没来?” “已经到了”,她点头示意,偏向他身后走来的小朱,“不劳您费心” “行了川哥”,旁边的人也默契地一同起身,“咱们也走吧” 出片场后,小朱帮她推辞掉各种来人邀约,等上了车才告诉她事情原委,“杨总的电话”,容嫣接过,静候对方开口 “一会儿能不能帮我个忙”,他那边很热闹,似是熙攘,可毫不意外,那清冽般干净温润的声音全都不落地掉进她的耳朵里 有时她在想,洛屿离开后,自己是否曾有过心动,答案应该是清晰的,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明知放不下洛屿,却莫名期待与某人相遇 这不该称之为心动,她又开始自我否定起来,手里捏着电话,强迫让自己清醒,也许是寂寞吧,总之那晚,他们已经谈开了,如果只是互相利用,那么这场赌局,她定不能贸然加码 杨楚泽要她帮忙,实际上则在委婉地暗示她去履行自己作为未婚妻的义务,那些家宴酒会,哪位男人少了女伴在旁,可是她已经累了一天,不想费心打扮,只随意搭配着陪人走个过场 “看来你还瞒了我”,盛大晚宴,只他们两人站在楼上的阳台边,望着下面缓缓走来的老夫少妻,容嫣搭着高脚杯的手停止晃动,“可真不够意思” 她是有些不快,觉得对方不该触犯自己的界线,今天是要她来救场的,并不是和江道生上演父女重聚的画面 “他很想你”,杨楚泽试着转变她根深蒂固的恨怨,“容嫣,他毕竟是你父亲” 不出所料,她倚靠着栏杆,审视起来,“你想从中调和吗” 他微怔,随后展现出少有的玩世不恭,“怪我多事” 他不曾听过具体的故事,不过初次相遇之时阴差阳错地撞见这对父女针锋相对的场景,后来接触久了略有几分见解,他明白好人难当,有些时候不该过多干涉,只是这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不知是因为感谢江道生在事业上的援助,还是那晚他莫名主动的亲吻,这种鲜少的捉摸不透涌入心头,爱莫能助却让人不肯罢休 一如那段岁月过往,恩怨是非历历在目,“我那么努力地向你奔赴,你却始终不肯迈出一步,如今我要离开,你反倒追了上来”,印象中,女人的话依旧让他感到罄竹难书,“你说喜欢我,那你也来体验这余下的九十九步吧” 宁溪走了,潇洒又自在,留他只身在这座孤独的城市单打独斗,切身经历当年对方的艰难苦涩,每次觥筹交错后,他醉倒在床上,夜空中传来几声飞机划过的轰鸣,她的容貌总会适时浮现,她从没要求自己去等待,可是为何她走了,生活却变得枯燥乏味起来,原来这就是因果,原来一直都是她在心甘情愿地承受着,他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爱而不得 “看到你弟弟了”,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却意外地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他的目光紧随着那身惊艳,忘却了呼吸,也忽视了旁边的容嫣 “你要失陪一下吗”,她注意到杨楚泽的神情,颇有玩味地问道,“我不介意哦” “抱歉”,他主动碰杯与人赔罪,“晚上我送你” “再说吧”,她的话语带着甘洌的酒香,“恐怕到时候是你没时间呢” 她没有胡乱猜测,从他匆忙离去的身影便能得到证实,“哟,在这躲着呢”,任毓毓从转角处走过来,“今儿没上班吗” “早收工了”,她盯着杯口冒出的零星气泡发呆 “你这未婚妻当得真是尽职又大方”,对方有意调侃,“不仅累死累活地给人撑场面,还宽容大度地看着他去找女人” “还好吧”,会场里人声鼎沸,她们独安一隅,“毕竟我们互利互求,私人空间还是得有的” 任毓毓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你爱你的洛屿,他找他的小蜜,你俩引领新时代潮流” “再说了”,她费解,“这杨楚泽不比洛屿强多了,有钱有权又有势,你们才是正儿八经的门当户对” “是吗”,容嫣反问,“记得之前我和你讨论他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此一时彼一时”,她解释道,“你没听说吗,前阵子他在新京谈成的那个项目,资金可是上百亿了,我跟你讲,你得抓紧和洛屿摆脱关系,一心一意做好富豪太太的准备” “我该怎么和他摆脱关系”,容嫣愁眉苦展,拽着对方的胳膊,撒娇道,“任毓毓你快教教我呀” “江叔叔好”,她给死党使眼色,示意某人不远处驾到的父亲大人 “那个”,任毓毓不动声色地挪开容嫣的禁锢,“我去拿点喝的” “我和你一起”,对方再次挽住她,人畜无害地跟上来,小声谴责,“你挺机灵啊” “嫣儿”,江道生叫住容嫣,“爸爸有话和你说” 任毓毓逃也似地撒丫子跑远,留下她背对着江道生,不一会儿他便站到面前,温柔地责备道,“你这孩子,都多久没回家了” “我不愿回家,难道您不清楚吗”,她脸色平静,“爸爸,如果你是我,回到家后面对的是朋友和父亲恩爱,您难道不会不适吗” 她的声音并不大,许是江道生心虚,听完她的话连忙往四周扫去,“嫣儿,你非要把我们父女关系逼到如此境地吗,你这般性子到底随了谁” “造就我这样性格的”,她深吸气,似是稳定情绪,“除了您和妈妈,我想再无其他了”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江道生自知对女儿亏欠,也不再将这话题继续下去,“听说洛屿回来了”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着 “你”,父亲试探开口,“没和他联系吧” 见容嫣不说话,他又苦口婆心地教育起来,“虽说你和楚泽订婚的消息还没公开,有些行为还是得自我约束些才好” “约束什么”,她追问,“我想您也看到刚才杨楚泽去找谁了吧,怎么到我这就开始强调起叁从四德呢” “他那是谈生意”,江道生司空见惯,“再说,男人嘛,有几个不这样的,等日后两家联姻,你的身份在金海那可是一骑绝尘”,他对自己物色的准女婿甚是满意,能力超群才华出众,实在为金海的凤毛麟角,不可多得,“至于那个洛屿,就别再见了” “你是在为我选丈夫吗”,听完这段话,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爸爸,难道您还要我步入您的后尘吗” “我哪里是在害你”,江道生义正言辞,“我是为了你日后能享受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已经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了,眼前恼羞成怒的父亲和他口中的冰冷无情,他好像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他眼里,只有利益和兴趣,而作为女儿的她,也未曾幸免地归属为其中之一 “嫣儿”,刚走到楼上,莉娜没想到如此碰巧,她抠着扶手小声呼唤,还没等对方回应便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你来得正好”,破天荒地,容嫣竟主动与她交流,“我父亲喝醉了,你快些带他回去吧” 江道生哀其不争,也不想再费口多舌下去,“我上来的时候看见楚泽已经在车上等你了,嫣儿,也许我不是个尽责的父亲,但你的婚事我断不可能大意” 直到他们的车子离开,她才从楼上下来,走到车前,果然如父亲所言,“怎么没给我发个消息”,她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见到人了吗” “嗯”,他单手把着方向盘,看样子有些低迷,他没看错,那确实是宁溪,只是她的身边早另有别人相伴 那会所离她家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各自消遣着情绪,谁都不愿敞开心扉,直至拐进那道幽暗的路口,车子照常在单元门前停下,容嫣并未有所行动,而是冷不丁地开口,“我们,真的会结婚吗” 他一时想不出答案,空间里只剩下窒息的死寂 “喜欢”,她暗自呢喃,“到底是什么感觉” 喜欢是当年身后的洛屿为她遮盖污浊的画面,是那支精心准备的专属舞曲,是他们追跑打闹放肆接吻的海边...喜欢总是美好而悸动,可今晚,就在她目送杨楚泽消失在人群中的瞬间,她竟感受到了一丝酸涩,她盯着杯口层出不穷的气泡,气泡表面全是他们再续前缘的画面,原来喜欢,也会让人难过 她解开安全带,转过身看着他,“如果说我喜欢你,你会意外吗”,所以在看到那个背影时,首当其冲的并不是未能与对方见上一面的遗憾,而是被人理所应当夺走的辛酸 她慢慢凑近,如那晚蜻蜓点水般地吻上去,而后两人咫尺相距,她未曾远离,他也并未拒之千里,“嘿”,那抹甘甜逐渐霸占他的鼻息,她的话语娇嫩欲滴,致命又着迷,“要不要试试,转移下你的思念”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悉数吞进嘴里,酒精也在此刻趁机作乱,他迅速地挣脱开束缚,反守为攻地将对方压在身下,轻轻吸吮,唇齿交缠,攻城略地,暧昧缠绵,车前的路灯极为配合地暗了视线,密不透风的逼仄空间,是他在发泄思念,还是将计就计地倾情于容嫣 此刻没有心知肚明,剩下的是什么呢,他们想不透,干脆沉沦共陷 一些小解释:看到这里大家可能觉得容嫣是极其矛盾的角色,明明恨父亲却会对外人摆出江家人的身份,类似于窝里斗的性格,其实是有这些成分存在的,因为她的成长经历(后续会写)让她孤勇又脆弱,不知道什么是归属和依赖,所以总会在拒绝与接受这个身份中挣扎;还有对于杨楚泽的情感,其实她说的喜欢可以部分理解为第五章文末,她不懂什么是正常的喜欢,所以她习惯戏耍别人,并且是赌上自己感情的戏耍,当然这种畸形的理解中也不乏真实存在的情感,可是现在的她还分不清这些,所以才会有些“胡闹”地各种试探体验,我会让她栽跟头大悟的。希望我的解释能让你们更好地了解故事,也希望大家能有不同的见解与我交流~ 第十四章(上) 这是洛屿走后她再次发现父亲的端倪,也是作为女儿有史以来感到最力不从心的愤怒。因为她看到莉娜和江道生勾搭上了 “就是你引狼入室”,任毓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谴责她,“这下好了,同学变小妈” “找你不是让你来气我的”,她那时腿刚拆完线,整个人面容惨淡,听了某人的话更是怒火胸腔鸣,“昨天看见楼下站了个女孩,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她”,容嫣轻叹,“我当初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的” “你觉得?”,对方哼笑不以为然,“你还觉得洛屿不会走呢” “别提他了”,洛屿此刻是她撒满盐巴的伤口,猛戳下去的瞬间没感觉,可耐不过那小颗粒顺着致密的结缔组织蔓延渗透的撕裂,她的伤没受在腿上,反而在心口划了一道 “你说说你这是什么命”,任毓毓啧啧两句,“小小人怎么如此多舛呢” “我要去找莉娜”,容嫣掷地有声,她得让对方放弃江道生 “你找她说什么”,任毓毓开口,“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以为她那么轻易就能答应” “只要她要的东西在我承受范围之内,我就能说服” “你还是不懂”,对方无奈,“你的老父亲心里明镜似的,两人不过玩玩,何必上来大动干戈” 见容嫣沉默,她接着说,“你别告诉我你是出于某些人道主义想要拉失足少女于水火之中” “我说过”,容嫣重申,“她和那些女人不同” “你和她才有过几次交情” 她咬唇不语,任毓毓知道这又得扯上洛屿了,赶紧换了话题,“行行行,不一样就不一样呗,咱们静观其变有什么不行”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容嫣反驳,“你要是我,看着父亲和同学亲热,不会感到恶心吗”,这些年,她见证过依偎徘徊在江道生身边的众多女人,年轻貌美或知性优雅,毫无例外都成为父亲情史中的过去式,她本天真地以为,父亲会在老去中悔悟,可事实总与之大相径庭,他在变本加厉地刷新道德的底线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任毓毓搭上好友肩膀,努力为其开导,“想开点,至少他为了你从没再婚过” “他不肯再婚不只是为了我”,或许也可以这样说,他结婚是为了繁衍后代,离婚是为做回自己,现如今的他那么享受这种自由的状态,又岂会再投身于婚姻的枷锁里 “算了”,她突然释怀,“随便怎么样吧,我真的不想管了” “这不就对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任毓毓不正经地拍着容嫣的胸脯,“看看这心胸多开阔” “你觉得这是开阔?”,容嫣苦笑,“可我怎么觉得这太不正常了” 半年后,容嫣把烂醉在床上的女人拽了起来,“任毓毓,你知道什么叫一语成谶吗” “什么陈”,她在空中挥舞,“我昨晚睡的人叫小浩,不是陈辰” “他们要结婚了” “小浩和陈辰结婚?”,她的意识有一丝回笼,咒骂道,“这死男人没把什么性病传给我吧” 容嫣看着她糗态百出的模样,深吸口气,忍着情绪,“是莉娜和江道生要结婚了” “什么?”,任毓毓抹了抹脸,顶着一头鸡窝,胡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说昨晚心砰砰跳是怎么回事,那小浩还以为老娘回春了,一个劲儿在耳朵边羞我” “要不你先回味”,容嫣见她酒醒实在困难,准备拎包走人 “你去哪” “去恭喜他们” 容嫣先找了莉娜,可看到这女人声嘶力竭地哭诉他们真心相爱的那一刻,她竟然不知所措起来,爱,真的是爱吗,她的大脑变得空白,什么是爱啊,她抽回被莉娜紧紧攥住的双手,把它捂在嘴边试图升温,可还是控制不住颤抖,“你爱他?”,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可笑 “容嫣”,谈到最后,莉娜依旧泣不成声,“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于是当她带着这份歉意回到了家,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爸爸,你的好消息不来通知我吗”,她异常冷静地与江道生说道,“我这位发癫的好父亲整天都在鬼混些什么” “住口”,江道生不明所以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女儿,怒斥道,“别用这种眼神来审视我” “那我该怎么做”,她回答,“我总不能满心欢喜地前来恭祝您好事将近,新婚大喜吧” “嫣儿”,父亲反应过来后,放低了姿态,“作为父亲把你抚养长大后,我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真的很恶心你张口闭口都是为了我的自私嘴脸”,她觉得对方简直不可理喻,“从小到大有哪件事你是真真切切为了我!” “你眼里只有金钱和性欲,我真是羞耻,怎么成为了你的女儿——”,突如其来的火辣燃烧在她的脸颊,容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勃然大怒的父亲,以及他轻而易举挥动而来的掌掴 父女俩这般僵持着,许久,她听到父亲的叹息,“这么多年我不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可你呢,为何总是以与我作对为乐”,他继续说道,“你说你恨我,可我却让你拥有了最好的生活,锦衣玉食,富家千金,嫣儿,难道我只能一辈子活在父亲的身份下,难道你非要让我的丑事昭然若揭,如此赶尽杀绝吗” “早知如此,我当初那么执意地和你母亲争夺抚养权干什么” “呵”,听到他的无奈,容嫣突然笑起来,她笑得猖狂而绝望,“倒成了我的错” “莉娜说你们真心相爱,父亲”,她淡漠开口,“您终于也懂爱了” “莉娜怀孕了”,江道生百感交集,“嫣儿,也许到了我这个年龄,你才会知道什么是来之不易” “您非要娶她不可吗”,她没有理会父亲的煽情,自顾自问道 “什么时候你还管起我来”,面对容嫣的咄咄逼人,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我是你父亲,不是伺候你的下人!” “下人?”,她轻笑,“这次江家大喜,那几个贴身伺候您的下人也都得辞退吧” 江道生瞬间变得语无伦次,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肯承认,一味含糊其辞,“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事,接下来这句话您肯定能懂”,她站定身体,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我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她也随之提高音量,“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她顶着不可遏制的刺痛摔门而出,有时候她多希望自己能像父亲一样自私得理所当然,可是照做后的结果便是眼睁睁地看着洛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于是她更加怨恨自己,怨恨这个畸形扭曲的家庭,她要逃脱出这样压迫难捱的环境。血缘牵起父女二人的亲情,可隔阂他们之间的鸿沟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趟平 “小姐这是怎么了”,刚下楼刘妈便闻声而至,老人家心疼地看着她红肿的脸,“腿才刚好没多久,老爷怎么下得去手,这可是他女儿啊” “我没事的刘妈”,容嫣见不得她难过,本想开口安慰却鼻头泛酸,只得抑制住委屈,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以后您把自己照顾好” 她不顾众人的劝阻跑出了家,可接下来她又该去哪,舞蹈梦破灭了,她的爱情也终结了,好像这世界唯一被丢弃的只有她,一想到这些,走入绝境的她迈出的步伐也愈加仓促慌张,倏然间撞上过往的来人,下意识后退了脚步 “你还好吗”,她闻声抬头,水光潋滟对上那抹剑眉星目,她甚至留意到那人在她烧红的半颊作以短暂的停留,可是此刻的容嫣实在不够清醒,脑子里只一味重复着江道生的脸浮现在眼前的画面,她难以控制内心的怒火,狠狠撂下一句“不用你管”便夺身而去。反正素未相识,他们也不会再次相见,就算他倒楣吧,遇到这样一个歇斯底里的坏女人,她这样安慰自己,坏人总是要受惩罚的,可坏人也要有情绪发泄的途径,这两者并不冲突 第十四章(下) 离开江家的那段时间,她处于一种灵魂与肉体交迭又抽离的状态,江道生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便整天窝在任毓毓家里醉得不省人事,任毓毓自然不会嫌弃,只是看着判若两人的容嫣,心里不免唏嘘,为了个男人怎么就把自己折腾得如此不像样子。为此,她试图做过改变,妄想从根本上帮好友解决问题 “起来”,她薅着容嫣的胳膊,“晚上跟我去个地方” “干嘛”,对方一脸酒气,喷得她无地遁形 “带你玩去”,任毓毓撑着后背,迫使她保持半梦半醒的状态,“有家酒吧开业没多久,我们姐妹俩去认识认识新朋友” 当然,认识朋友是假,帮朋友找到爱情是真;这些天,任毓毓终于替容嫣想明白,要想摆脱一个男人必须要从另一个男人入手,以男人打败男人,以魔法战胜感性,以需求战胜爱情。于是她紧锣密鼓地撒网调查,终于在金海找到个神似洛屿的男人,随后又用尽手段与对方了解熟悉,所有攻破容嫣的计划都将用于今晚她精心准备的布局 “不去”,容嫣仰着身子往后倒下去,“我最讨厌的就是酒吧了” “怎么着,因为个男人就十年怕井绳了?” “嗯” 冷不丁听到对方大胆的承认,让任毓毓一时语塞,她紧接着开口,“那把我也忘了呗” “你胡说什么”,容嫣轻扯嘴角,“他是他,你是你,男人和女人最基本的区别我还是拎得清的” “拎清个屁”,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数落道,“再过个几天,这屋子该成红酒发酵厂了,我谢谢你这么体贴,失个恋还能让我赚上钱” “你嫌弃的话我就去别的地方,等我快死了别忘听电话好来给我收尸”,容嫣缩在被窝里反驳 “我不管,你今天就要和我去”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任毓毓索性将计就计,“因为我失恋了” “你谈的不是恋爱”,没想容嫣立刻为她纠正,“在和对方只见一面却能睡无数次的女人眼里,爱情是不存在的” “你这是偏见”,她怒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荡妇?” “你离荡妇还有一段距离,我姑且认定你为轻荡” “容嫣!”,任毓毓腾地站起来,“我真的分手了!” 这声吼把容嫣的意识全数拉了回来,她开始对人两眼相峙,发现没察觉出对方的破绽,她败下阵来,“失恋就非要去夜店吗” “是的,老娘要去找新男人” 这就样,容嫣被她哄骗来到了纸醉金迷的笙歌现场,“宝贝”,任毓毓搂着她说,“咱从哪跌倒就得从哪爬起来” “你去吧”,她看见死党两眼放光,丝毫无法感同身受,“我在边上等你” “别呀,说好陪我的啊” “你以为就你那叁脚猫的功夫真能让人信服”,容嫣戳破她,“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反正你的目的达到了,也不许再要求我了” “诶”,任毓毓还在放眼找那人在哪,一转眼容嫣就没影了,当个红娘还这么憋屈,她气急败坏地冲进舞池里,发誓非要把洛屿二号揪出来不可 “美女,跳舞吗”,不知从哪过来个男人,留着正中短胡,拿着酒杯与她轻碰,之后还不忘跟酒保说道,“这美女的单记在我账上” “不必”,容嫣将酒杯移远,避免和他接触交流 “什么?”,他把耳朵凑到她的面前,“你刚说什么” “滚”,她看到对方眼里的吃惊后莞尔一笑,“听清了吗” “滚哪去”,男人不怒反笑,他不动声色地搭上容嫣的肩膀,“是和我跳舞还是和我滚床单——” 猝不及防的,她把面前的酒水洒在对方脸上,“是要你滚蛋,不是让你在这犯贱” “你个给脸不要脸的——”,男人刚想动手,被一旁的呵斥声打断,“老板,这里有人骚扰女性”,随后众人目光投之而来,那应侍生带着人过来将他与容嫣隔开,“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男人不服,“我是来消费的,再说了,酒吧这种地方还有骚扰一说,假正经” “消费当然可以”,她看到有人从旁边走过来,挡在她身前与人交涉道,“但不能打扰别人” “你什么时候见我打扰了” “刚才你问这位客人要不要跳舞,人家都拒绝了你还把手搭她身上”,没等容嫣开口,有人替她答道,那人听了无话可说,只一味要求保安放开他,“妈的什么破地方,哪天我带几个哥们弟兄给你们场子砸了!” 见这人口出狂言,工作人员纷纷看向领导,“如果你有这个胆量”,他却依旧云淡风轻,“鄙店随时恭候” 示意保安把骚扰男带走后,他转过身看向容嫣,“不好意思女士,让您体验不佳,今晚您消费均由本店免费提供以作赔偿” 她刚准备拒绝却发现对方似乎在哪里见过,“容嫣?”,没想对方倒先她一步 “你认识我?” 杨楚泽轻笑,“那天匆忙,你可能忘了” 想起来了,那日和人擦肩而过的画面,她看着眼前被自己无缘无故恶语相向的男人,开口道,“谢谢你为我解围,还有”,她羞赧一笑,“那天是我言重了” “没事”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杨楚泽” “容嫣!”,任毓毓拽着洛屿二号从大老远赶过来,正巧看到他们两人交谈的画面,看着截胡的杨楚泽,她气得不打一出来,“这人谁啊” “行了我不管你是谁”,她自问自答地把杨楚泽挤兑出去,“回你的场子去,我们要办正事” “什么正事”,容嫣发问,这女人怎么速度这么快就带了个男人过来 相亲啊,任毓毓差点没憋住说出口,她把洛屿二号安排在容嫣的旁边,跟人嘱咐道,“照顾好这姐姐,她今天喝多了唯你是问” “我干嘛用他照顾”,容嫣叫住她,“任毓毓你给我说清楚,你打的什么馊主意” “你仔细瞧瞧”,任毓毓冲她使眼色,却没想容嫣只轻轻一扫便心知肚明地审视自己起来,她被人看得心虚,慌忙解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是吗”,容嫣冷笑,“你还真了解我” “你在怪我?”,任毓毓也有些不爽,“要不是你整天要死不活的,我才懒得满城找呢” “那也是你自愿的,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这样做” “好,我自愿”,她看着容嫣有理有据的样子,心里不知是愤怒还是难过,“我活该伺候你活该想着帮你走出失恋!” 她抓起包就往人海里冲,容嫣就这样眼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挤没消失,最后舞动的人群又恢复如初的紧凑,她也胡乱抓了瓶酒一饮而尽 “那个”,任毓毓找来的男人尴尬开口,“你还需要我吗” “你走吧”,她眼皮抬都没抬,只是挥了两下手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很久,她的余光发现身旁的人依旧坐在那里,醉醺醺地偏过头,“我不都说让你走了吗” 对方没搭话,只是恍惚听人说了一句,“容嫣,你醉了” 她看到是杨楚泽,笑出声,“酒吧不就是让顾客买醉吗” “但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会有危险” 听到对方认真的回答,她笑得更加灿烂,“对啊,我现在只剩一个人了,还在乎什么安全危险” “别喝了”,他伸手拦下酒杯,“我送你回家” “你送我回哪个家”,她眯上眼睛,“江道生的家吗” “嗯”,他把人身子摆正,“你父亲的家” “他早不是我父亲了,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容嫣潇洒自如,借着杨楚泽的力她愈加为所欲为,“随便哪个酒店都行,坚决不能把我送回那里” 他无奈地笑道,“实不相瞒,我是想借花献佛的” 突然间她将距离拉近,零星细碎的话语带着龙舌兰的香气喷洒在他的耳边,“你想给他献殷勤?” “嗯”,他发现自己只需侧偏过头,便能轻易触到对方光滑细嫩的肌肤,“就当帮我个忙吧” “不可以的”,容嫣被他安稳在副驾驶上,手里揪着安全带向后摊靠着,“真的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他见这女孩醉得有趣,手上转动方向盘的动作也随着安抚她的情绪而慢了许多 “我不要回家”,她酸涩地回答,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过,借着微弱的光线落入他的眼眸,一时竟让人忘了回答,他的话堵在嘴边,一番顾虑后选择放弃挣扎,既然人家不想,何必强求呢,于是转向灯一打,顺着对方的意愿往酒店开去 之后两人的联系,便是你来我往中慢慢建立起来,他会陪她逛街吃饭,她会与他一起宴会出席,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也许是懵懂未知的心动,也许是互藏心事的默契,他们虽然会互相作伴,但这并不算是爱情 每当这时候任毓毓总会忍不住开涮,“这不算爱情,那什么是,没有利益掺杂的感情就纯粹彻底就让人迷恋吗” “你不懂”,其实她心里也不明白,爱情确要有利益和需求存在,可她仍贪图一场真正的恋爱 洛屿算吗,霎那间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第十五章-抽离 她是在感受到对方肌肤相贴的滚烫时清醒过来的,懊悔又无措,她记得双手勾住的本该是另一个人的脖颈,她怀念那口腔中带着薄荷味的清香,当她的舌尖轻扫而过,洛屿总会害羞又生疏地将唇齿包裹,可是此刻,她要沉溺在这份渺茫与荒芜之间,进退难舍 对方像是感受到了她态度的转变,压制与旖旎的姿势霎时让两人窘迫起来,杨楚泽率先退回座位上,夜色浓重,窗外还挂着几户光亮,潦草的鸟啼声仿佛仍忘乎所以地为他们助兴,全然不知风云骤变,时过境迁 “注意安全”,她只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便匆匆作别,这似乎应为将他们关系力挽狂澜的最佳途径,只要彼此还残留过往的念想,那么依旧能回归到从前般纯洁的感情 真的是这样吗,容嫣,他望着融于月夜里的摇曳婀娜,回忆着适才女人衣衫不整的娇弱,心里止不住猜想,她的世界里到底爱着谁呢,或者,她到底想怎么做才避免两败俱伤。终是这杯波尔多让人沾染了醉意,他哑然失笑,驾车离去 容嫣失眠了,起初是因挑逗杨楚泽而后悔,等到为自己开脱掉罪责后拿起手机一看竟发现已将近凌晨四点,于是整个人又开始陷入无法安睡的焦虑与烦躁之间,最后亲眼目睹日出重来,她万念俱灰,拖着疲惫来到镜子前,深刻领悟到一时兴起的严重性与罪恶感 “容嫣!”,里昂劈头盖脸地戳着她的脑门大骂,“老娘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喝酒不许熬夜不许带妆睡觉!”,他真是看着这长如瀑布的黑眼圈就来气,“真应该让你的粉丝看看,大家吹捧的女明星私底下是多么邋遢” “我在此有几点来纠正你”,她没心没肺地无视里昂头冒青烟的愤怒,“首先,我并没有熬夜而是失眠,其次我昨晚只喝那么了一点点”,她用手指比划着试图让对方信服,“最后,你若再大声些,全世界都该知道我有个自称老娘的男员工,当然”,她转念一想,“对你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老娘愿意!”,他加大力度地举着粉扑在容嫣的脸上拍来拍去,“就知道给我找事干,你说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些” “里昂啊”,她委屈巴巴,“失眠也是我能控制的吗” “别给我装”,他最不吃女人这一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掖着些什么,昨晚任毓毓可是和我全抖出来了”,他放肆奸笑,得逞地看着无话可说的容嫣,“别怪我多嘴,男人这种生物,玩玩就行,动了真感情倒不好收场”,还是一次性面对两个,她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怎么算是玩弄”,她语气淡下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想的,生活本就一团乱麻,还不能随心所欲些吗” “说得好听是随心所欲,别到了最后只你自己遍体鳞伤” “一听你物理就没学好”,她别有雅致地转过圆椅与人闲聊,“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我们各自站在皮筋的另一端,它若是断了,双方谁又能好过” “请问你扯的是一根皮筋吗”,他摆正容嫣眉飞色舞的脸,又在上面涂涂抹抹,“我懒得管你,热衷撞南墙的冤大头,就可劲得瑟吧,早晚有天两根都分崩离析”,他咋舌看戏,“我还从没见过某人嚎啕大哭的丑样子呢” “那也许会是你的一大憾事”,她轻抿嘴唇,让口红铺展得更加均匀,“凭什么我就不能在痛哭流涕前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我问你,爱情的意义是什么”,里昂慢条斯理地帮她收整好不经意间滑落的碎发,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你能否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来为我解答吗” 她注视着面前的化妆镜,一再开口,“在于两情相悦,长久厮守” “太客观了”,对方不满意,“请详细说明下,是你和谁两情相悦,又和谁长久厮守?” “你在套我话” “无所谓咯”,他耸肩不屑,“想不想说在你,反正睡不着觉的人又不是我” 容嫣调整呼吸,认栽地和他磕下去,“爱情就是这五年来我忘不掉和洛屿发生过的一切,但又控制不住地周旋于他人的情感里,乐此不疲地把自己卷入两个男人之间,扪心自问,我都不清楚这到底正常吗”,她再也忍耐不住,说出萦绕已久的困扰,“我真是疯了,都在做些什么” “放松”,里昂轻拍她的肩膀,“这下把情绪都发泄出来,好多了吧” 她抬起眼皮,看到对方掩饰不住的调侃,心里却恰如他所言般莫名舒畅,“谢谢你啊,里昂” “至于你说的那些困惑,还用我来帮你解读吗” 她摇了摇头,谢绝对方的好意,各人自扫门前雪,她向来不愿以此来烦扰他人 “太好了”,里昂清脆地鼓了个掌,庆幸自己逃过情感大师这等劳心费神的劫难,“今晚给我好好休息,把臭男人统统丢在一旁,可不要再让我见你这副惨淡的鬼模样了” “容老师”,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剧组人员从中探出头,“许导叫您” “好”,她回应着,“我马上就去” “诶”,里昂朝着门外匆匆而过的乔川给容嫣使眼色,“听说他身材不错,还是个会功夫的” “嗯” “许强松眼光有够毒辣的” “怎么说” “男女主演找得好”,里昂正经道,“郎才女貌呗” 听到对方不可多得的评价,她感到无比惊讶,“我还以为你看上了他” “拜托”,里昂翻白眼,“我早已经心有所归,再说了”,他偷偷凑近,“他女朋友是我前前上司诶” “你怎么谁都认识”,她反问,“该不会你我解约后,我也要沦为你与下任老板说笑间的谈资吧” “目前来说,应该没有这个可能”,他给人吃下定心丸,“毕竟在你这得到的工资让我丰衣足食”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千金散尽,果然将忠诚不二的人才收获 “对不起”,与她相对而过的小女孩抬起头,看着被自己撞到的容嫣后立马诚恳地与人道歉,“我刚刚走神了,没让您受伤吧” “没事”,她恬淡微笑,示意对方不要放在心上,只是,为何这女孩眉眼间莫名地神似麦恬 身旁的助理暗示容嫣不要为此耽搁,她也正准备重跟上脚步,却忍不住回头发问,“你叫什么” “阮月雯”,女孩双瞳剪水,让她梦回过往,心头绕过一轮弯月,顺着那断绳索,依旧逃脱不过茫茫那日,生死两隔 “阮月雯”,她临别前不忘与人称赞,“名字很好听” “嫣姐”,助理边走边和她聊天,“这小姑娘顶了章苒的角色” “试镜通过的?” “不是”,助理皱着眉头,想不起事情原委,“忘了是哪位老板的关系户” “小声些”,容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这几天进出的人格外多,注意自己说的话,别被人拎出去做挡箭牌” “知道知道”,她连忙降了音量,“我昨儿跟场务聊,他说许导请了位造型顾问,还是专门从国外回来的” “许导精益求精,这些自然都得考虑到”,容嫣瞧着设备又开始架起,进去前不忘叮嘱,“回头帮我订张17号飞平阳的机票” “单人往返吗” “嗯” 一些题外话:这段时间状态很不稳定,因为外界环境和内心情绪的波动,有时让我觉得自己怎么变得陌生了,我知道,很有与我相同甚至比我更加煎熬的读者朋友也在忍受着生活的折磨与摧残,每天也会在自我否定与挣扎的边缘摇摆不定,虽然我尚且没有找到让自己足够快乐的方法,但我仍自私地想要说一声,没关系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疫情会过去,痛苦会过去,煎熬会过去,而快乐总会继续。希望我们都能快乐,即便不能天天快乐,只要某一刻是在发自内心地笑就足够了 第十六章-敌对 徐弋臻至今回忆起和洛屿初次见面的场景,她还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样子有多滑稽或者冷酷,她在笑原来一见钟情这种蠢事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有听你江伯父说起过”,那天,她照常待在画室百无聊赖,听见外面有走动交谈的声音时便经不住好奇瞥了一眼,“弋臻”,师父容卉卿优雅地朝她招手呼唤,“来认识下新朋友” “你好”,她看着一脸俊秀的少年,大方伸手,“我叫徐弋臻” “洛屿”,对方回之以交握,不过那股清冷却不止于指尖传来的温度,他就像是存在于神坛之间,仅仅高高在上,便足够让人止步而望 她并不是起初就锁定洛屿这般难搞的目标人物,只是这个男孩和她之前接触的太多异性不同,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虽然这看似是任人蹂躏宰割的受害者,实际上呢,你一旦走近他就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你吞没。如果更确切地形容洛屿在她心里的夺命点,那便是让她对其永远保持着热枕的探索心态,她开始不甘于表面的肤浅,更加渴望深层次的交涉 当她打算带着这样的想法和朋友交流之前,曾尝试鼓起勇气和洛屿表白过,对方态度甚是坚决,她只能一笑而过后自承落寞,那晚聚会,好友为其开解,“男人看着神秘,但他也有七情六欲,我还真不信这小子软硬不吃,刀枪不入,或许...你霸王硬上弓呢” 于是徐弋臻听信这帮狐朋狗友的鬼话,决定在屡次暗示不明后直接采取彻底行动,那晚朋友们极度配合地帮她把洛屿灌醉,当然那时的她也并非保持绝对清醒的状态,去往酒店的路上脑子里翻江倒海着“睡了洛屿”的念头,同时又经受着小鹿乱撞的生理反射。 决定是在打开那间黑不见底的屋子时才想好的,她心一横,搂着对方的脖颈便吻了上去。对方虽没自己想象中反应强烈,但好在他足够混沌,凭借她的主动邀约下也慢慢强势起来,在此之前徐弋臻大胆猜测洛屿是个未经情事的男孩,不过此时此刻她一再推翻这种愚蠢的想法,并且赋予新的定义,应该有人在她之前对洛屿下手了—— 他的确存在七情六欲,只是自己将其紧紧封锁,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洛屿卸了这繁冗的枷锁 “徐弋臻”,只是没想到这场赛事还未进主题,他却提前清醒过来,那双明眸映入眼里,刹那间无可言状的羞耻涌入她的内心,“你想做什么” “睡你呀”,她全身只剩内衣遮挡,身体更是抑制不住狂躁的欲火,解开对方衣领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洛屿,难道你感受不到我喜欢你吗” 洛屿出手制止了她的举动,这开始让她有些慌乱无措,反问起来,“你想干什么” 他没说话,把人从他身上带了下来,徐弋臻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以至被安妥地放到沙发上时仍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洛屿,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睡了” “可是我们并没有”,他捏了捏胀痛的额头,“对不起,今晚是我喝多失态了” “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她泛着泪光抓起抱枕砸向对方,“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有多少次她旁敲侧击,又有多少次她直抒胸臆,可是得到的都是什么呢,尽数为无情的摇头,残忍的拒绝,但她不甘心,心怀念想日久天长总能捂热一块石头,哪怕捂不热生米煮成熟饭对方也难以逃脱,总之无论如何,她要得到洛屿,她也确信自己总归能得到洛屿 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整理衣服,徐弋臻听到那颗心脏支离破碎的声音,她断断续续开口,“难道是我太差劲了?” “不”,洛屿否认道,“你很好,只是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果然只有实践得真知,就在刚刚她才隐约有所感受,没想到现在竟从对方嘴中得到证实,徐弋臻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这样吊着别人胃口很爽是不是” “抱歉,我以为我拒绝得够明确” “洛屿”,对方临走前,她喃喃自语,“她是什么样的女孩” 洛屿站在光影之间,扑朔的表情让人捉摸不清,交杂了爱恨情仇的感情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概括的,一如他选择回避般搪塞,“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喜欢她这件事,也是在分开后经过无数次内心挣扎才确定下来,他爱容嫣,尽管对方残忍地伤害过自己,他仍然不可救药地爱着,这种爱与道德底线相悖,却又残痛地让人无法自拔。既然是他自己放纵这种情欲的绵延滋长,也本该由他亲手扼杀了结 现在徐弋臻终于见到了,洛屿口中那个永远无法忘却的人,妩媚又妖艳,比起两年前在照片里看到的相比更加摄人心魂,的确非等闲之辈,她看着对方徐徐前来的身影暗自幻想这副皮囊下到底存在着怎样复杂冷血的灵魂 “容嫣,这是徐指导,负责民国仪容体态的顾问”,许导热情地带着她与人介绍 “叫我弋臻就好”,她看着眼前倾城绝色的容嫣主动开口道 “徐老师,之后还请您多多指教”,容嫣会心一笑,“听许导说您特意从国外回来” “嗯,之前学的服装设计“,讲到这,她讳莫如深地看过去,“近几年才将工作重心移向民国仪容” “看来您涉猎广泛”,容嫣毫不吝啬地夸赞,她很欣赏能够将爱好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人,洛屿是,面前的徐指导也是 “过奖了,这些与我师父相比只是九牛一毛”,徐弋臻自谦地笑了笑,“许导此次邀约却是让我受宠若惊” “别妄自菲薄了,小徐”,导演审完片子和他们几个插科打诨道,“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容卉卿的衣钵,以后才能无限呐” 容嫣那扬起的嘴角微顿,再次看向美丽动人的徐弋臻时又多了几分情绪,“原来”,她试图在混乱的头脑中蒙混过去,“徐指导如此出众啊” “我师兄要比我优秀得多”,说到这,徐弋臻神秘地看着容嫣,“看来我们首睐特席设计师的眼光也实至名归呢” 她的瞳孔再次放大,心脏在狭隘的胸腔内上下窜动,原来这几年洛屿都是在容卉卿的名下学习,原来江道生早就为他铺好这条路,原来他们都是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胜利的成果,只有她在这场惊涛骇浪中输得彻头彻尾 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后,徐弋臻满意地与人道别,“很高兴认识你,容嫣”,两只手相握的瞬间,她再度感受到冰冷的渗透,原来你们是如此相像,也难怪他舍不掉忘不了 “容嫣”,刘副导演发现这姑娘还望着徐弋臻离开的方向出神,“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起身收拾桌上堆放的台词,却不想对方踊跃地加入其中,“听说”,刘导赤裸裸地盯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蛋,“你下周要请假出去?” “嗯”,她尽可避免与人有肢体接触地接过资料,始终回避着视线 “私事”,刘导得不到热情的回应,只好变本加厉地与人缩短距离,直到伸手便能揽住那纤纤细腰,他抑制住兴奋,继续问道,“还是——” “抱歉打扰”,在容嫣还未恼羞成怒前,她抬头发现乔川正站在门口,手肘靠着门框,对着屋里的两人见怪不怪道,“我台词忘拿了” 趁着空隙,她顺理成章地溜了出来,看着一旁整理得不亦乐乎的人,她轻轻开口,“刚才谢谢你” 可对方似乎并不与自己在同频道上,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只是回来拿剧本” “嗯”,既然他不领情,那她也不执着下去,只是莫名觉得这几日乔川的情绪带着隐忍,不能说状态不对,可和初次相见时少了几分主动与友好 “容嫣”,猝不及防地,乔川叫住她,直截了当地质问道,“那天是不是你们向媒体泄的密” “你在说什么”,容颜被问得云里雾里,她皱着眉头反问,“我们泄什么密” “那天下午我出去”,乔川与她对上视线,“被狗仔拍到了” “你怀疑是我们做的?”,她开口,“请问你的证据在哪里” “没有证据” “那你凭什么怀疑我?” “我...”,他一时语塞,等反应过后发现为时已晚,不禁后悔自己被刚才的画面冲昏了头。前几日狗仔找上团队声称他们已经记录下自己和路瑶约会的全程画面,他自己倒无所谓曝光与否,自身路线不同便限制不同,只是拘于路遥的家庭背景,他不得不买下所有资料,事后女友仍不罢休,非要他找出始作俑者,可狗仔偷拍本身便神秘莫测,加上这段时间的工作压力让他身心俱疲,又让他撞见这种暧昧晦涩的场面,一时之间耳旁响起女友的话,“是不是你的哪个同事搞的鬼”,让他鬼迷心窍地横冲直撞过去 “抱歉”,他抓了抓头发,“是我冲动了” “你错在哪呢”,容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还真好奇你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是我误会你”,他再度诚恳,“对不起,容嫣” “让我想想,你为什么会怀疑我”,容嫣开口道,“无非是看到我和刘导演在屋子里,你便以为我们两个有私交” “......” “你觉得我借着他费尽心机上位,自然免不了对你事业的搞鬼”,她觉得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还是让你失望了,我这人无论说话做事都放在台面上,与其怀疑我不如把这种针对放在工作上,倒也许会让我有危机感” “我原以为你会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她一向不吝于给人最中肯的批评,“如今看也脆弱得很嘛” 下章会出肉了,接下来的好多章节都是剧情和肉搭配了,想起之前写仲夏的时候有那么几章让我至今念念不忘,希望这篇超常又超长,希望能让你们喜欢! 第十七章-违心 有时娱乐圈这种趋炎附势、点头哈腰的烂招在她身上还是很受用的,也许是从小习惯了这些资本主义的熏陶,她甚至会暗自庆幸早早生在罗马的优势。只要有地位,只要有资源,很多看似棘手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人们也都会歪着屁股各讨其主,是以将双方需求达到最大化,为各自身目的而选择偃旗息鼓,小事化了 所以当看到乔川的经纪人登门道歉,发挥着那炉火纯青的诚恳与积极时,她别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你们家艺人经常这样吗” 面前的人像被噎到般哽塞猝然,对这一来问支吾起来,容嫣见状也不过多为难,毕竟工作还要见面,同事之间的矛盾在更大的利益前显得微不足道 好在乔川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搭档,一笑泯恩仇是他们两人做出最和谐统一的矛盾化解,这样既不至于在对戏时跳脱,也不会因为细枝末节被他人恶意截取故作文章 “你明天有事?”,收工的空当,他搭话问道 “对,我请了两天假”,她晃着纸扇,抬起头配合一旁的化妆师,开口道,“后天晚上回来” “接下来的几场戏还挺激烈的”,乔川卷着台本靠在椅子上说笑,“要不我也养精蓄锐几天,顺便等等你” “等我不要紧,得看导演愿不愿意”,她打趣道,“我可是听场务说导演们把你的打戏来回翻看了不下十遍” 这些天来她逐渐意识到,就像大家对导演的精益求精有目共睹般,乔川塑造的硬汉形象也颇受关注,高大帅气,张弛有力,凡事亲力亲为,这种本该被认定为理所当然的职业操守一旦被赋予到如此剑拔弩张的人物身上,第叁方的感官与触动也会随之瞬间放大,以致彻底忽略掉周边的其他因素。而这正是她所担心的地方,如果一个对手的市场扩容到炙热又庞大时,那么她的存在将会不可避免地削减成为他人的陪衬品,到时只怕大众对她的议论离不开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二字 接下来的几场戏,她的角色也将参与到动作对戏中,无论如何她都要全力而上,不能让宛昭毁在不能跳舞的容嫣身上 次日 “小朱”,上飞机前,容嫣对人吩咐道,“拂晓的打戏我要自己演” “嗯”,小朱听到后匪夷所思,“当时不是说用替身就行吗” “现在不行了”,她见人困惑,开口解释,“我要和其他主演旗鼓相当,不想被人说是个弱不禁风的花瓶” “可这性质不同啊”,小朱与人争论,“你腿上有旧伤,别说打戏了,就连跳舞——”,她真是恨自己每次都能大言不惭地踩着老板的痛点蹂躏,不过她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替身那边我先不联系,等你想好了再决定”,她把证件交到容嫣手上,“路上注意安全” 容嫣知道小朱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不能受环境牵制,想到这些莫名心烦,她看着窗外,飞机升到云层中,再有几个小时路程,她就要见到秋望了 平阳的山路无法开车驶进,居住在那里的村民只能徒步上下山,这曾是外婆的故居,也是她与秋望童年的快乐回忆,今天是秋望的忌日,虽然与往年相同,容家人一如既往地漠不关心,不过不重要,她捧着鲜花一步步迈过崎岖,秋望有他在乎的人就足够了 来到目的地后她奇怪地发现,秋望的墓前怎么莫名多了一道背影,更离奇的是,那背影怎么如此熟悉,她在后面看得入迷,可是明明不久前他们还曾相见,但却让人止不住思念奔涌的潮汐,他带着回忆的车辙,夹杂爱情博弈的悲果,所有的冲击都是只属于他们两人在对方身上掠夺又赠与的战役,看着眼前的洛屿,手中的花束被她不自觉捏紧,双腿像被灌注铅水般沉重,一番挣扎后,她决定上前与人交涉 “洛屿”,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双唇的颤抖,话语顺着风的吹动由湿润化为干涩,为什么,她在心里忍不住发问,为什么洛屿总会在她想要忘记抛却的时刻出现,为什么五年过去了,她仍无法做到洒脱地无视而过,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如此慌乱无措,“你怎么知道秋望在这里” “我问了刘妈”,他转过身,山风在两人的距离间恣意昂扬地穿梭,洛屿的头发被之吹乱,露出那曾被她无数次抚摸过的眉稍,“秋望”,他仿佛在口腔中整理情绪,以免表达得不那么悲伤,不如此绝望,“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我觉得这是他的解脱”,容嫣慢慢蹲下身,把花束轻置在石碑旁,拿出丝帕在冰冷的烙印中擦拭,而后缓缓开口,“在选择离开的那一刻,他终于得到自由了” 即使她迫切地希望秋望能活下去,可她同样明白,人的一生,总要在无数次挫败中领悟,又在无数次伤害中自我舐渎,可秋望的坚强不是她能想象的,所以也没有人能有资格指点他的脆弱 “秋望生前曾说过”,她再次对上那抹明澈的视线,“别离同样也是相见” 他们两人站在秋望的墓前,山谷里不时传来几声禽啼,古村芳草,斜阳杏花,林壑微风,红尘回首,世间种种,皆抛却于漫山遍野之中,七情六欲,离合悲欢,化作一抹绯红,嵌入朝霞的浩瀚中;又似一座飞鸿,倾洒于绿水青山中 许久后容嫣开口,“我要走了,一起吗” “好” 走过半路,容嫣做了决定,向对方表达出心里的疑惑,“洛屿,首睐的代言是你选的” “是” “裙子也是你挑的” “嗯” “那现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再次问起,“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这句话就像插在胃底的鱼刺,任其搁置便会腐朽糜烂,可拔出来又会汩汩鲜血随之流淌,总而言之都会受伤,那不妨最深层次地将程度放大,反正她只想得到答案,无论什么答案,只要洛屿亲口告诉她便心满意足 可对方并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她,“你呢,你对我又是什么情感,是爱还是只想重温肆无忌惮伤害别人的恶趣味” 她被质问地骤不及防,心里一方面愤怒洛屿对她的嘲讽,一方面震惊于在他提问的几秒钟,她的眼前竟然毫无预兆地闪现过另一个人的脸 “好,那我来回答你”,风吹大了,头发胡乱地散在脸上,落日正对她的视线,可她却觉得此刻的洛屿要比太阳还遥远 “这五年,我曾反复强迫自己走出这段感情,也曾欺骗自己没有谁会离不开谁,可是无论我怎么试图挣脱,都做不到真正放下你,我会在醒来的每一天发疯般想起之前的回忆,说来好笑,洛屿”,她看着曾经的恋人,“明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及人生的须弥,怎么你离开后我却觉得失去了全部呢” “你问我是爱你还是只享受伤害你的恶趣味”,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你扪心自问,你感受到的到底是什么” 他注视着眼前泪光泛滥的容嫣,一如从前般所爱的温柔灿烂,“可是没有我又怎么样呢,你肯来找我见我吗,还是说等我回来后与你再次相遇,却从你口中听到和别人订婚的消息,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爱啊” 洛屿笑了,笑得坦荡又刺眼,犹如万箭齐发刺向她的心脏,“那你有来找过我吗”,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为什么不找你难道你不明白吗,我伤害了你,又卑微地渴求得到你的原谅,可你呢,你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洛屿”,她喃喃自语,“我就算再可耻,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路途已近山底,不远处传来阵阵敲锣打鼓声,她顺着看过去,是当地村民的集会活动,那喧闹愈发靠近,人群的声音逐渐将他们两人的氛围吞没,看来这终将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对话,她将眼泪抹去,吸了吸鼻子,“全在说我了,我却没得到一个你的回答” “我最后再问你,洛屿”,汹涌热闹的人群在他们身旁吵闹着经过,她顺势提高音量,“如果你也爱着我,为什么从不来找过我” 容嫣在心里默数了五十九秒,耳膜被尖锐的喇叭声震得吃痛,可这个爱了五年的人却依旧默不成声,她并不愿意用这五十九秒去定夺五年的心意,可洛屿的反应让她实在心灰意冷,“看来我们不顺路了”,她用最迅速的动作收整好衣着,背过身顺着人群走下去,不说再见的告别是没有感情的,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结束了 舞队的人群摩肩接踵,她挤在缝隙中艰难寸行,只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让心坠入深底,漫无目的,毫无情绪,记忆的囚笼将梦靥释放,她的四周侵润着寒瑟湿冷,突然一记低沉有力的鼓声将她从深渊处唤醒,抬起头却发现这一切竟意外地陌生 走错路了,不知是哪个拐口也不知是哪条林荫,让她来到这般生疏的境地,容嫣试着和过往的村民交流,可是得到的答案带着简单的肢体语言和加密的方言,一番努力后她决定放弃,可当她拿出手机准备自救时却只能戏剧性地看着映出面容的黑屏,两条路被堵死,她望着脚下的第叁条路,只好原路返回地再作一搏 已经试了五条路口,每次都没有如愿回到最初的道路,容嫣的心里有些焦急,天色渐晚,她开始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迷失在此,与之同时的她想到了洛屿,虽然刚刚他们还不欢而散,可是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却是再次见到他 于是她又转而询问村民洛屿的去向,尽管每个人的回答五花八门,手指的方向东西南北,这让她奔跑相走时也会格外留意其他街道,现在她的心里全然没有了适才般的意懒心灰,人类本能的应急反应要远远超过节外生枝的个人感情 “容嫣!”,她回过头,身上是因奔跑散发的燥热,头顶是微弱的路灯,她听见自己疲惫的喘息声,看着远处的路口正朝自己走近的少年,对,此刻的洛屿像极了她爱的少年,她不可抑制地认这般矛盾认知在头脑中膨胀壮大,直到他又再次站在自己眼前,理性也好感性也罢,尽数丢在脑后罢,她再也不想什么天长地久,原来只是见到他就能让人如此开心啊 她任由着洛屿拉起自己的手,这也是时隔五年他们再次牵手,“你又走错路了吗”,他拿出纸巾侧身为她擦去额头渗出的细汗,仿佛忘却刚才的不愉悦般温柔地问着 “嗯”,她大方承认 “累不累” “累”,光累还不够,她的嗓子也干得冒烟,“我喊你的时候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把擦完的纸放进口袋里,“这种习惯还没改掉啊” “我才不管之前”,她耍起小脾气来,“你怎么想着要来找我” “因为我后悔了” 面对洛屿的直截了当,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你,你后悔什么了” 他替人拂去碎乱的头发,而后认真开口,“相比于违心地伤害你,我更想回答你我也爱你”,相比于违心,原来真心相待才是他最想摸索的答案 “可惜了,你晚了一步”,她双手交叉环胸,“我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你让我走个后门吧”,洛屿饶有兴致地弯下身,与她平齐视线后将目光对准那娇红的嘴唇,轻轻吻上去,带着讨好和细腻,“好吗,姐姐”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第十八章-解脱(H) 那是一场无声的摸索,光怪陆离的窗外折射不出她内心的忐忑,侧过头来捕捉到的是仅她熟知的炽热 她答应了,带着不假思索的直率脱口而出,被人拥搂入怀的那一刻仍旧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浪漫中,失而复得,失去了五年的朝夕相伴吗,可这期间他们各自的身边又都是谁呢 女人的感官与共情能力总在情绪泛滥处达到极致的体验,那些说出去的话,充斥沉淀了多年的积怨与思念,仿佛他们还是懵懂未知的妖童媛女,可时过境迁,如今再次站在时光线上,两人却又莫名像那偏离了轨道的唱片,而这首曲子还能否称作悦耳动听,缺席了五年的陪伴,他们又能期待什么呢 天色阴沉似有阵雨之势,路上洛屿找了家最近的酒店,来到房间门口,两人衣衫微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清香,钥匙插进门锁扭转的清脆与心照不宣的默不作声,在洛屿的手掌贴上她臀肉的瞬间,尽数分崩离析,去它的五年吧,也别提什么思念,性欲的爱潮不适合这般理智的话题对设,如果只是想要配合,全心全意地投入才是最大的沦陷 他们很少有这种失控的疯狂,第一次是在洛屿醉酒后的夜晚,第二次是在重逢后逼仄的墙角,第叁次,她甚至定位不到嘴唇的位置,身体好似被规整分类,哪里荷尔蒙翻涌,哪里放肆挥舞,极致扭动 “上次弄疼你了”,他吮吸着衣衫半敞下暴露在外的乳肉含糊不清地开口 容嫣双唇微张,指隙穿插在浓密的发缝中,外挺着胸膛迎合又接纳着对方,“那你温柔些,好不好” 她骑跨在洛屿的身上,任凭滚烫游走揉捏于隐秘之地,他把玩着肉嫩的雪白,舌尖却顽劣地将敏感的乳尖缠绕,直到让她觉得仄涩直达大脑皮层,让人把持不住挑逗的欲望,她双手捧起洛屿的下颌,亟待灌溉地从他的口腔里掠夺 是她教会洛屿该如何接吻的,那时双方还只顾着唇齿交流,肢体动作甚是生疏拘谨,后来等磨合得更加透彻,他们也才放肆大胆起来,就像现在,她的胸带虚掩在嫣红的蓓蕾,两者不经意间的擦动都能让她抑制不住将全身心向对方靠拢 而洛屿的手也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拉链解开,裤子卡在半臀间,恰好够他淫威作乱的狭窄,那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大腿的内侧,细致温腻地感受着疤痕凹凸的羁壑,从头至尾,就连周边蔓延的纹理都不放过,他燥热的气息倾洒在她的脸庞,“它怎么变得这么长” 听到这句话,容嫣忍不住酸楚,因为这道疤的存在,她彻底失去了原本的生活状态,可无论身边人如何建议她去医院修复,于她自身而言却始终不愿再去更改,她并非要追念那些错过的误会的美好,也不想要白日做梦地让某人与之惦念,只是深知破镜终不能重圆 她环住洛屿,头偏靠在他的肩膀,带着呼之欲出的委屈,像只流浪的小猫无声地抽泣,“我想你,洛屿” 他紧紧抱住容嫣,在颈间耳鬓厮磨,此时的两人涌动着多年别离的思念,若是当年你我都如愿将心结解开,那是否也能携手幻想白头,如若情爱真能合浦还珠,那沧海桑田也岂非万谷一粟 “今天我走错好多条路”,她重新抚摸上那道眉梢,“更可恶的是,手机还没电了” “嗯”,他为她撩去凌乱的落发认真地附和 “我还去问了人,但是”,她轻皱眉头,随后带着些许幼稚的懊恼转而说道,“当时应该跟外婆多学几句家乡话的” “就没想过我来找你?”,他的手摩挲在细腻的腰肢间,指腹的螺纹像是作迹在宣纸上的笔墨,一丝一缕,一寸一行,勾折弯转,欲罢不能 “我没有把握”,她那双略微湿润的双眼映上迷人的视线,话语婀娜得脆弱,仿佛只有在洛屿面前她才会放肆得已地卸下伪装,“洛屿,我对你已经没有勇气了” “那我来告诉你”,他趁着清醒,趁着捕获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前,趁着作祟的偷欢和原始的欲望仅差毫厘便直达顶点,他一把抱起容嫣,借着对方身体塌陷在床的空当欺身而上,再痛快直接地去除双方的遮挡,“无论怎样,我都会来找你”,不管我们各自都走了多少相错的路口,如果我确定还爱着你,那么你脚下所走,便会指引我来与你相遇 她的腿像藤蔓般缠在那线条分明的腰两侧,身下的阴唇好似殷勤地为粗壮的性器开天辟地,前庭因为交欢而泛滥着湿润的黏液,涂抹在洛屿的阴茎上,晦涩沉滞,极度私密 “嗯...”,她一声嘤咛,像是效应在对方神经上的感受器,带着本能反应地让穿梭甬道间的性器发涨,洛屿忍着煎熬,慢慢开始律动 他是熟悉又贪恋这种时刻的,龟头与阴蒂的碰撞,马眼与内里的剐蹭,由内而外的快感与消融在结合处的艰窄,爆发于对方的征服欲与意乱情迷,身下女人晃动的双乳刺激着他的感官细胞,将手覆盖其上揉捏的同时却还想要借机掠夺她为数不多的呼吸 不间断的呻吟在与他舌体交缠的间隙窜动到暧昧的空气里,两人的身体越来越贴近,身下穿插进出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阴囊拍打在她的会阴上,指尖嵌进男人背部的肌肉里 “洛..屿..”,容嫣带着哭诉,嘴上只重复着洛屿,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交感神经的兴奋让她的多巴胺分泌得广泛,可是这种爱抚肉欲的折磨却让她难耐得窒息,到底什么时候,洛屿怎么变得这般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快到高潮时,他的呼吸变得粗喘,夹杂着容嫣的娇喘让他身下的动作愈加激烈,就在双方都逼近分崩离析的前一刻,他将精液射出,熟练地再套上一只,就着余温和未曾合拢的入口重新插入 他从背后拖起散了架的容嫣,掐着她的丰臀调情般拍打,话语里带着干涩和沙哑,可说出来却让人饱受蛊惑,“姐姐,这次你在上面” 容嫣半屈双腿,身上微微冒出淋漓后的细汗,性高潮过后的疲惫还未来得及弥散,她又被人上赶着维持这种姿势,她用手撑着洛屿的腰腹,带着颤栗的乳尖上下挪动,他的阴茎还硬挺着,她的甬道依旧湿润,适才的避孕套在其间发挥着清爽,“洛屿...”,她有些羞赧,只配合地递送了几下就趴在他的胸膛,撒娇道,“我累了” “累了?”,他爱抚着那娇小的耳垂,就着姿势往里顶了顶,惹得她缩紧嘤咛,“真的累了嘛”,容嫣将密语贴在他的颈前,灵机一动狡黠地开口调戏,“洛屿..弟弟..” 霎那间,洛屿好像被召回符咒上了枷锁,那声弟弟彻底唤醒他沉睡的心底,魂牵梦萦,爱恨交加,直到对方再次臣服于他 他单手撑在床上,细腻地抚摸那性感的胴体,从上而下,毫无遗落,他真是爱死这般全神贯注的容嫣了,所谓刚柔并济以退为舍都不及这称之为性爱的赛事体验,而所谓视觉感官上的征服者,又何尝不被他人操控着 “其实”,他的话语变得含糊不清,“我有找过你” 容嫣勾着他的脖颈喘息,“什么时候” “你参演的第一部电影”,那晚他看到新闻,在床上辗转了两个时辰,最后决定买最近的机票回国,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聚焦在闪光灯下夺目耀眼,可也发自内心的高兴,至少她又有了一件可以坚持的事情 “你知道那时我在想什么吗”,他拢着容嫣的臀肉往更深处插送,“我想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她忍着生理的驱动为他抚去脸颊划过的汗珠,“为什么” “因为”,他仿佛要把对方嵌入更深邃处,“我从没认识到你对我这么重要” 所以他会严词拒绝徐弋臻的表白,一见钟情这种事绝不可能再次发生,尽管他相信徐弋臻,可是更想面对的总是另一个人 她很远,远到只能异国怀念,可也不算远,让他的心里总怀揣着容嫣最美的一面,该是天真年少,或者温柔美好,他不愿提错过,也会孤勇地想要放手一搏,不过还好,那排葱郁浓绿的梧桐树没有遮住她该走的路,在众多不曾留下脚印的道口,他等来了要找的人 第十九章-回忆(四) 曾有段时间容嫣格外迷恋天文地理、哲学社科,甚至在和任毓毓交谈时都不忘给人灌输些科学精神 “什么”,她被人用手臂拦住,任毓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你不谈恋爱?” “对啊”,她极度自信地扬起头,“在我的认知观里,能与他人进行灵魂沟通的概率为零,而爱情又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所以等同于我注定不会恋爱” “我不懂” 容嫣叹了口气,为她解释道,“如果能找到契合的伴侣会是一种随机事件,那么我的概率大概为零” “凭什么恋爱就非要灵魂契合”,任毓毓不以为然,“要人人都像你这般追求,那大家不都成和尚尼姑了” “所以我觉得很多人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合”,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就拿我来说吧,作为一对形式夫妻的意外,我能从家庭里获得什么情感接收呢” 任毓毓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说你想要的不是爱情,是亲情” “有亲情最好”,她径自点头,似是认同好友的观点,“不过没有也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别说的那么可怜嘛”,任毓毓面露不忍,“你不是还有我呢” 容嫣听后笑道,“对呀对呀,我有你,有秋望”,她继而想了想,“还有个任我作恶的倒霉鬼”,这样看的话生活也不算糟糕 “听说洛屿在学校很受欢迎”,任毓毓向她打探,“该不会情书都收烂了吧” “是吗”,她倒是不了解,可单凭洛屿的长相确实会让人挪不开眼,“不过他应该没有这个心情” “也是,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谁再缺心眼也不会只顾着谈恋爱啊”,任毓毓虽是这样说,可心里总有莫名的冲动,万一呢,万一这同在屋檐下的俊男靓女看对眼,谁能保准就不会在她身边来个传说中的禁忌之恋 “想什么呢”,冷不丁地容嫣打断她蔓延的思绪,“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想我晚上会遇到哪些惊喜”,她越发佩服自己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对了,刚才那什么什么概率是怎么说来着” “你该不会想要现学现用吧” “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她大言不惭地套用在自己身上,“如果我们注定找不到灵魂伴侣,那不如在零的基础上一点点推进” “并不是的,任毓毓”,容嫣打断她,“我尊重你对待爱情的态度,但并不等于我认同你对待感情胡作非为的做法” “我怎么就胡作非为了”,她困惑,“我不过是同时喜欢上几个赏心悦目的男人,也不过是同时向他们发出邀约为自己争取机会,这种切实维护自身利益做法难道不是一种个人原则吗” “可我担心你”,容嫣欲言又止,斟酌开口,“有些人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干净” “哎哟,都什么年代了,防护措施都是最基本的保障啊”,任毓毓打趣道,“我怎么才发现你思想还挺保守” 旁边有人路过,容嫣掩饰地轻咳两声,随后反击,“你最潮流,社会前沿的弄潮儿” “还好吧”,任毓毓撩拨秀发,“我只不过爱情的拥护者,信念有些坚定而已” “那祝你早日披荆斩棘,荣登宝座”,她把人送到路口,“和你的夺命叁郎共赴爱河” “谢啦”,隔着车门,任毓毓朝她来了个飞吻,“姐姐替你消受爱情的苦喽” “容嫣,你今天住校?”,夜色浓重,可如此罕见的例外,莉娜还是第一次见 “嗯”,她把东西随意地放在一旁,刚在舞室酣畅淋漓地练完,让她的整个身子拢着一层细汗,“马上就要期末考核了,我跳得还不够好,就多练了练” “可是”,说到这莉娜轻笑,“老师都说你的水平已经数一数二了,你这样也太苛刻了” “我想去竞聘英皇的独舞演员”,容嫣犹豫了一下,继续说着,“所以要严格要求些” 莉娜恍然大悟,“可是英皇的应聘就在考试后叁天,你到时要把时间都安排妥当,别劳累过度” “好”,谈话的间隙她突然瞥见手机屏幕弹出熟悉的界面,于是习以为常地接了过去,“请问你怎么会在夜夜笙歌的时候想到我” “我包没拿”,任毓毓那边嘈杂得厉害,她只能勉强听清零星几字,“就在卧室的床上” “可是我不想给你送”,她漫不经心地开口拒绝,“我刚练完舞,很累” “拜托拜托嘛,容嫣”,对方耍起无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包里有我的必杀技,我要没它的话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嘛!” 想到她亲眼看着任毓毓从头到尾地捯饬了几个小时,容嫣干脆好人做到底,“把地址发给我” 她是一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人热衷于灯红酒绿又杂乱无章的酒吧现场,人们胡乱着挥舞扭动,又蒙昧着亲吻激情,可清醒过后心里的懊恼多于回味无穷,也许当初只是为了麻痹,可现实因果终究不能逃避 “你的杀手锏就是这个”,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任毓毓托着口红在嘴唇上勾勒涂抹,“我真是小瞧你了” “今天这身就得配这个色号”,好友一本正经地撅着嘴向她解释,“作为时尚先锋必须要精益求精” “你的成语总能用在我意料之外的地方”,容嫣听见隔着门传来沉重的鼓点和尖锐的呼声,关心道“怎么样,今晚成果如何” “急什么,狩猎还没开始呢” “行,那你好好玩”,说完她准备推门离开,却一把被人拉了回来,“容嫣”,任毓毓脸色凝重,“我看见何宵了” “他不是出国了吗”,容嫣纳闷,任毓毓的初恋之人,暗恋未果,伤害她幼小心灵的终结者,可瞧着好友魂不守舍的模样,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油然而生,“你还喜欢他?” “人就是贱,真的容嫣”,任毓毓没正面回答她,反而自我咒骂道,“我也没想到能看见他,主要是看见他就没心情再看别人了” “你是贱”,容嫣认同地与她的自我批评统一战线,“八百年过去了,那么多男人都比不过一个何宵” “因为我没得到他”,她至今还能想起正当年少的何宵学长,玉树临风、清秀倜傥,当年哪怕只是让她牵牵手也行啊,只可惜对方拒绝地坦荡,想到这遗憾和不甘溢出胸膛,“容嫣,你和他关系好,你得帮帮我” “任毓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容嫣抱胸审视地看过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入海底不死心”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听出容嫣的态度,任毓毓高兴地揽着她的肩膀,“在于何宵学长” “我听出来了,你确实喜欢他”,她接着好友手指的方向走过去,“至少你没说睡了何宵” “初恋嘛,敬大于爱喽”,任毓毓看见容嫣拉着自己直奔何宵的地盘,心里打小鼓般惴惴不安,听着两人照常的寒暄对话,感受到何宵朝自己投射过来的目光,熟悉的面容,清冽的微笑,让人不自主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目光如炬,手脚冰凉,果真啊果真,她一再印证了自己的观点,虽然敬大于爱,可这次不论如何,总得让她牵上手吧 也不知道大家看得感觉怎么样,这一章走得有点慢,最近时间真的太紧了,想写的剧情都只能安排在后面了,虽然慢但是会有节奏的,也希望你们能喜欢,无论在哪里看到这篇文,无所谓地点,作为作者,都由衷地希望你们能喜欢 第二十章-趁乱(五) “你那股使唤我的劲儿全扔了?”,看着一旁装模做样假矜持的女人,容嫣讽刺道,“怎么不和你学长再多说几句,让他也瞧瞧你这娇艳红唇” “嗯?”,任毓毓持着微笑,端着酒杯与她轻碰,“我怎么感觉自己要醉了呢” “是吗”,她顺着好友的话说下去,“既然这样还坐着干什么,我叫司机来” “欸欸欸”,手下的动作被人一把打断,“你怎么老是坏我氛围,忒不够意思” “跟一个练了五六个小时舞蹈都没来得及休息的人谈意思”,容嫣冷笑,“任毓毓,我耐着性子过来给你送个破口红的空还‘顺水推舟’帮了你的忙,以致现在都得陪你耗在烟雾缭绕的鬼地方,这算什么,劳务工伤吗,你又打算怎么补偿我呢” 她定是要与人唇枪舌战一番的,可是这犯了痴心的任毓毓早不知道趁着她哪句抨击的空当转头和何宵畅谈起来,这种有苦说不出的憋屈她哪里受过,干脆借着怒火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咣地一声撂在桌子上,寻欢作乐的人们听见都当是她醉了,投以几分善意的关怀后草草过场 “学长,你妹妹呢”,不愧是卖友求荣的好朋友,刚钻进唇齿的酒精在她的腔隙来回穿梭,妹妹,她是想说那个何湘尧吧,当年她们两人的恩怨也是叱咤全校的轶事,论记恨人这般何患无穷的本事,容嫣向来保持良好,如果真要在这让她和人叙旧,是为难还是争端,她仰靠在沙发上在这之间做出权衡的混乱 “和朋友一起在外面玩呢”,何宵被任毓毓盯得挪不开眼,“现在的小孩也都有自己的世界了” “她可不小”,还没等朋友递来眼色,容嫣接了过去,“当初她散布谣言诽谤我的时候”,想到这捏了捏太阳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也就只有十四岁” 何宵尴尬地拱起嘴角,“容嫣,那时候是湘尧不懂事,你要还介意的话我来替她向你道歉” “不劳烦学长了”,她一笑泯恩仇的大度,“对不起这几个破字我对人说过也听人讲过,它若真和特效药般管用,我还在这破坏气氛干嘛” “容嫣说得没错”,任毓毓异如反常地和她统一战线,“大家一块玩这么久,也都分得清是非对错,有些误会呢不能光拿成熟幼稚作挡箭牌,明白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那些不明所以的可把容嫣膈应透了” “这...”,何宵在心里叫苦不迭,明明不是他起的头,可怎么聊着聊着自己倒成众矢之的了,看着前几分钟收到自家妹子发来的信息,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几个女人要真坐在一张桌子上,他算逃也不成坐也不是 “哥!”,冷不丁一声呼唤让他后背微颤,回过头正看见何湘尧花枝招展地朝自己傻笑,他在众人审视下张弛有度地回应着,等她靠近才发现这丫头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这是洛屿,我新认识的朋友”,此时她还笑容灿烂地把洛屿拉到身旁,却不成想余光瞟见黑暗里的一抹熟悉,她屏着呼吸再转过去,差点没呼出声来,“容嫣,姐?” “好久不见”,被尊称为姐姐的容嫣半晃着手里的酒盅,轻抬眼皮,“来金海接你哥?” “嗯...”,她语无伦次起来,“我也是今天刚到的...不知道你在这” 容嫣冷哼,扫了眼站在何湘尧边上的洛屿,接着问道,“我在是不是耽误你交朋友了?” “哪里的话,容嫣姐”,何湘尧哂笑,贴在衣服上的亮片晃得人扎眼,青春蓬勃的年纪,玲珑有致的身材加上些许性感的打扮,不怪能吸引一群追求者,不过洛屿竟也能成为她的待宰羔羊,看来这孩子和那些公子哥也没什么两样 “我还要去找朋友,先走了”,洛屿不顾何湘尧的拉扯自顾离开,他本是来这找秋望的,可一直没能联系到他,于是在这干等的空就撞上这位自来熟的女生,只是又阴差阳错地遇见容嫣,这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唯有走为上策才能摆脱 “让我和你一起吧,洛屿”,何湘尧不舍地朝他眨眼睛,“好吗” 对方不适时的死缠烂打惹得他莫名烦躁,他环顾四周,发现容嫣正好整以暇地瞧着热闹,看来她又没有向他人透露认识自己的打算,“随便你”,他扯出被人束缚的胳膊,头也不回地淹没于躁动的人群 “哥,我先走了啊”,何湘尧抻着脖子对人喊道,“晚上就不和你回家啦” “你不回家去哪”,何宵皱眉头,“别总是咋咋呼呼的,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 “你还觉得我是时代先锋吗”,任毓毓看着眼前腰肢扭动的何湘尧,歪过头和容嫣调侃,“这妹妹是个人物,没半天的功夫就能如此精准地勾搭上洛屿”,讲到这她犯疑,“你不是说这洛屿是个榆木疙瘩吗,难道开窍了?” “不清楚”,她盯着远处坐在吧台上安静等待的少年,洁白的衬衫浸染乙醇的沁香,领口微敞让人欲拒还迎,勾抹在脖颈间上下浮动的喉结像是夜色中朦胧的弯月,风能吹走乌云,云可笼罩繁星,可月又如此不同,他只需站在那,稍稍回头,那作为命数的阴晴圆缺皆被定义赋予,叫什么呢,她微微颌口,扑朔迷离的斑驳让人无法猜透 “照何湘尧这么主动的劲头,洛屿多半是被吃定了”,任毓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某人养的小羊羔不会真要送到仇人嘴里吧” 照往常容嫣肯定会出于人道主义的自由来高谈阔论地与她反驳,可此刻不知是注意力还未回拢,还是真被说中了心思,任毓毓又大着胆子挑衅道,“没准他还挺吃何湘尧这种类型的” “是吗”,容嫣丝毫没发现自己将要跳入某人的陷阱,自顾自说着,“我还以为他没这心思呢” “青春诶大姐”,任毓毓敲她的脑袋,“正是荷尔蒙涌动...总之人家有需求也正常嘛” “来来来,大伙一块玩游戏”,旁边的兄弟扯着嗓子招呼,坐久了的人们也懒洋洋地起身活动筋骨,她见容嫣并无离意反而随之配合,心里忍不住笑话,“我仿佛听见刚才有人想回家呢” “对啊”,容嫣若无其事地自黑,“我想做的事情那么多,也不是都能一一如愿的” “怎么,她激起你的斗志了?” “算是吧”,占有欲这种无法划归范围界限的冲动,不光是看到何湘尧粘在洛屿身上的不屑,与其说不屑,她更多的是不解,她在想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执着,是看到洛屿被女生搭讪而烦闷,还是看到何湘尧那一如既往的得意忘形而不甘,她得去弄明白 酒桌上的游戏离不开色情大胆的主题,无论是嘴传卡片抑或真心话大冒险,都攒动着人们埋藏已久的怯意,他们借着黑暗行凶,踩着音乐接吻,交织的影子被激情吞噬,疯狂的想法被莽撞实施 当瓶口转到容嫣的那一刻,众人掩饰不住的惊呼狂舞,这局的规则是“七天恋人”,中奖的人要任意选择一位异性进行恋爱挑战,他们自是不担心容嫣会被人拒绝,只是暗搓搓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冰美人的爱可遇不可求啊 就在他们装深沉的揣测间隙,容嫣再次征求询问,“选谁都可以吗”,得到一致肯定后,她在万众瞩目下以从容淡定的步伐靠近青睐的目标,除了任毓毓,他人皆为此惊掉了下巴,果真应了那句话,惹谁别惹女人,惹女人别找容嫣,如果真如何湘尧般不幸,除了自认倒霉,再无他法 “容嫣姐你怎么来了”,她正为洛屿这爱答不理的态度发愁,又迎上容嫣这尊大佛,为着犯错在先理自亏的原则,何湘尧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你们要结束了吗” “嗯”,容嫣敷衍着推出个音节,转而绕过她来到洛屿的右手边,轻叩桌面,眉目传情,含糊而暧昧,露骨而直接,“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洛屿自然不清楚她在搞什么名堂,只是莫名地有些窃喜渗进心底,他并不是赖在这不愿走的,在收到秋望的消息后,他那注意力就全放在觥筹交错中慵懒而惬意的容嫣身上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赌对,只是忍不住想要尝试,不管最后她是否会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忽略,至少赖在这,能多看她一眼;至少如今,此情此景,意外而如愿 “等一下”,何湘尧被他们两人搞得混乱,“洛屿,刚刚可是我为你花的酒水钱” “你还喝酒了?”,容嫣反问他 “没有”,他示意对方看那杯丝毫未动的蓝色液体 “你们认识?”,何湘尧才纳过闷来 “认识不认识的还重要吗,湘尧妹妹”,就是对方这副溢于言表的怀恨,把她的情绪瞬间拉回,“你聊这么久都没进展,还不能让别人出手吗” “你真的喜欢他吗?”,何湘尧步步紧逼,“你不过是喜欢抢我的东西” “呵”,她忍不住发笑,“洛屿什么时候成你的私人物品了,还有”,她的眼前闪过俊逸清秀的模样,喉结、薄唇、鼻梁、眉梢,该是欲望发酵,将情感与私欲变质,又或者理智抛锚,将意志与态度昭告,“你怎么肯定我不喜欢他?” 那晚带走的不仅是勉强称之为觉悟的理性,还打破了她冠冕堂皇的概率之征,没有人会时刻谨慎再叁权衡,当莽撞的鼓舞趁乱战胜,她要做的只是让自己别输得那么难看,这种浑然天成的保护机制又会裹挟几分异样的思潮,她的心里又有几分对洛屿真正的感情,原来乌云笼住的,除了那轮弯月,还有不愿清醒的自己 有读者提出建议,我觉得也很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下NP的定义,之前在网页搜索,NP有一位主人公同时与多位异性或同性暧昧的解释,所以从主题内容讲是符合NP的,但是主人公暧昧的过程和最后的结局都是1对1的,希望我的解释能让你们更加了解文章,如果介意的读者可以选择观看 第二十一章-禁果(六、H) “你怎么会来酒吧”,刚出门口,她没好气地质问洛屿,“金海就是让你这样学而不思的?” “来找秋望”,他低着视线,发现穿过她耳垂的细链随着动作来回闪烁,落进眼里却说不出的躁动 “秋望?”,容嫣重复,随后脱口而出,“他现在在哪” “他走了”,身边还带了位女生,不过,他想了想,选择性地告知答案,“你不用担心,他已经给我发过消息了” 似乎这样的劝慰毫无作用,众目睽睽下,容嫣拿起手机给秋望拨了过去,直到确定对方真如洛屿所说般无恙才肯安心 “走吧,我把你送回家”,她熟练地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看着还站在外面的洛屿,“愣着干嘛,上车啊” “你喝酒了”,以他的角度观察到的情况,至少四杯,他不顾对方诧异的表情,径直走向路边的出租车,“诶”,容嫣见状追上去跟他一同挤进了后座,“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胆小” “喝酒开车是犯法的”,她见人解释得认真,竟没忍住轻笑出声,“那你知不知道,未成年人进酒吧也是犯法的” 洛屿扭头看过去,她正弯着眉眼嘲笑,过分,这举动是要堪比胡搅蛮缠的,可是又仗着美色让人无法气愤,他真想问清楚她和秋望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能对别人嘘寒问暖后又能肆无忌惮地与他一起,“你不用专门送我回家”,他话里有话地试探,“我记得路” “那你还要不要坐车”,司机听话回过头看着她,显然这种被动尴尬的局面她要嫁祸到他人身上,“洛屿,你要赶我走呀” 他张了张嘴,顺着某人的意愿没再否认,两人各成界限地分坐在后面,左边映着江景,右边照着路灯,他只需回头便能看到那双明眸下近在咫尺的繁星 司机只把他们送到别墅区的路口处,美其名曰替他们省钱,倒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订单。 这段路并不远,隔过几栋住宅便能隐约听到她家的花园冒出的汩汩喷泉声,“洛屿”,容嫣背着手步伐甚是轻巧,让他难免境由情生,气道里穿梭的空气也逐渐窒息起来,“秋望是什么时候去酒吧的” 喉咙瞬时泄气,呛得人下意识要咳嗽,但他忍住了,嗓子里堵着酸涩,“大概,一个月前” “他去找谁?”,聪明如她,精准发现问题的关键,这下好了,他该去怎么说,局限在友情与这种寄人篱下的逼迫中,“我不知道”,不知者无罪,无论哪边他都做好了左右逢源 “这样啊”,她歪过头猝不及防地开口,“是叫麦恬吗” “......” “那我就放心了”,她见洛屿不知所措的样子,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看来你很不会撒谎” 他没接话,跟着她的影子进了门,走过半人高的灌木丛后下定决心,停住脚步,“容嫣”,他站在喷泉前,分贝刚好与流水持平,“你和秋望是什么关系” 她转过身,影子刚好落在脚下,温柔洒进他心里,“你很好奇吗” “嗯”,这种渴望答案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好奇,他许是发昏了,怎么会对一个人如此念念不忘,自身的遏制根本无法奏效,催化他说出口的不只是受人牵制的欲望,更是今晚听她亲自说出口的喜欢 气氛总是在恰到好处的七八分时戛然而止,他握在掌心的手机不安分地振动着,对着那串陌生的数字接到耳边,传来何湘尧的声音,“洛屿,你在哪呀,我想见你” 七八分的距离,一字不差地落进她的耳朵,“我有事要告诉你,关于容嫣的”,他抬眸相对,得到呼之欲出的深邃,“容嫣是游戏输了才——” 她走上前,将间距一再缩短,最后的最后,她踮起脚尖带着清新凑近,“洛屿,接过吻吗” 电话里似乎还传来声音,可无线设备的优越仿佛在大脑的精密复杂中不值一提,她带着柔软轻轻贴上去,手抵着他的肩膀,体表的软嫩与内心的震慑刚柔并济,孤寂的月色在这场无声中带走他初吻的权利。夜很深,深到心跳声在瞳孔中放大,周遭很安静,却掠夺不走一丝暧昧的气息 耳边的挂断声敲醒了他的沉醉,洛屿轻叩住她的肩头,态度极其端正地与人保持距离,之后没再说什么,只是略过身侧默默离去了 这次轮到她来看着对方的影子,斑驳在影影绰绰中,渲染于心头,挥之不去 “你什么意思”,她终是没敌过内心的怒火,上楼后径直奔着洛屿的房间冲了进去,看着他正若无其事地擦着毛巾,忽而自嘲起来,“我还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 “你说什么了”,他正坐在床边,发梢还挂着几滴水珠,悬在细细弯弯的睫毛上,总带着几分摇摇欲坠的趋势,“你不是讨厌我吗” 她总是诱惑中带着戏谑,调侃中夹杂认真,她是没打算打开心扉的,只是该死,他却是脆弱地败在第一道防线下。喜欢,是身体涌动的内啡肽在海马回反复印刻的画面,是第一次相视时刁钻又难忘的语言,他该是一见钟情了,可他也倦怠了这变本加厉的情绪泛滥 听着洛屿的质问,她同样扪心自问,没错,她确实说过她对任何人都喜欢不起来,但对于这种厌世疾俗的笼统概念,可如果非要在喜欢和讨厌这两种极端中做选择,她更想形象地描述为,相比于喜欢洛屿,她更讨厌让他落于别人的陷阱里 “你想听我说什么”,她再次靠近,理所当然又大言不惭,“我可是从来没和别人讲过喜欢呢,或许你该教教我,洛屿弟弟” “再或者”,她又恶趣味地挑衅,“你想要我做什么呢”,她刻意在做字上面拉长语调,轻佻又愉悦,仿佛毫不在乎这些僭越带来的涉险 寻衅和勾引,是她发现能够制服洛屿的秘密,她享受这种为所欲为的嚣张下观察捕捉他蛛丝马迹的表情变化,害羞还是恼怒,脸红或者屈服,她还能挖掘什么呢,念头刚落,她的手倒是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指腹细细摩挲过光滑的脸颊,“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她的吻,怎么能仓促地中道而俎呢,况且这种罕见的新鲜体验,她自然想要涉猎得更多,凑上去的同时不忘给人善意的提示,“秋望,他是我弟弟” 任毓毓见了她必是要鄙夷嘲讽的,明明侃侃而谈无爱主义的是她,如今这种情况下,薛定谔的猫早已伺机而发,她怎么又不由自主地亲了上去,洛屿的口腔带着清冽的薄荷气息,与她的舌尖搅在一起,宾至如归般意乱情迷 “你还没回答我”,他们额头相抵,彼此微喘鼻息,“你喜欢我吗”,她眼里带着情欲,交迭着微醺的语气,“洛屿,你身上好烫呀” 他试图止住对方的胡乱拉扯,可生理的本能反应躲不过她敏锐的洞察,“噗”,她把这轮廓勾勒与之前任毓毓给她看过的画面对比,“你这是,硬了?” “洛屿?”,正在他窘促之际,门外传来江道生的询问,“还没睡吗” 他刚想回答,无意间却瞥见容嫣嘴唇微张,似是准备开口,就在她刚发出一个单音节的爸爸时,他急忙将人捂住嘴巴,却不承想因为这种始料不及而使她被自己压于身下 “就睡了,江叔叔”,他下意识稍抬手臂让容嫣放松呼吸,却丝毫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姿势有多缱绻旖旎 “早些休息”,江道生还尽心尽力地嘱咐,“不要太累了” “好的,谢谢您”,他见门外不再有对话声,回头转向容嫣,“你疯了”,竟然想要在这里与江道生对峙,他简直搞不懂这女人时刻都在想些什么 “你说我疯了”,她看着那绒毛微起的耳廓下扩张的血管在肆意挥霍,“那你刚才怎么不敢告诉他我也在这里呢” “我是疯狂,但你比我还逊色”,她轻抬下颌,继续保持着被他钳制的姿势,“你有心无胆,只顾活在别人的眼色里懦弱,洛屿”,她注意到对方的力度稍松,“你累不累呀” 洛屿能清楚感受到,身下女人发梢的清香已经悄无声息地入侵至他的鼻腔,他同样认识到这女人不仅疯,还毒辣得可怕,她看穿自己的伪装,戳破潜在的诈谎,她下了一步步圈套,堕落的诱惑的,她根本不在乎结果如何,爽快或是娱乐,更不在乎自己的下场,只是凭着直觉与癫狂在掳掠他的心脏 “我就在这里,你敢——” 能阻止这种悬殊的局面,就是与她同下地狱,他没等容嫣说完找准方向顺势堵住她的嘴,他不懂技巧,只是在拼命地剐蹭剥夺,直到她的脸上晕出嫣红,直到两人十指交握 他要做的,便是在斡旋的抽搐中自甘堕落,没必要保留多余的遮掩,既然她也情愿,何必拘束太多 未经世事的青年男女,徘徊在凌驾初爱与吊诡的性体验的边缘,当他十分不熟练地解开那排胸扣,看着身下女人眼色迷离,只是任由他侵袭进犯,当那独留一面的白皙落入他的眼中,接下来的所有只是单纯凭借个体的本能 他一手拢住,另一边俯下身子轻吻,那娇嫩嫣红的乳尖随着轻啄磨合而逐渐坚挺,他觉得好奇,明明之前便了解过男女在人体构造的差异,可当真的触摸感知,才觉书面知识仅仅冰山一角 衣衫接而向下褪去,暴露出的凹凸有致让他一再惊叹舞蹈生的柔韧与协调,容嫣的气息不再稳定,她微微睁眼,头顶尽是刺人的光圈,“洛屿,我要关灯” 他耐着燥热顺从,周围霎时万籁俱寂,为他们提供最好的前戏铺垫,蕾丝边内裤七分遮掩叁分缠绵,他描着边在她臀线上勾画,仿佛身下的胴体已然成为洁白的画卷,他以手执笔,将环肥燕瘦呈现 稀松单薄的体毛,泛着光亮黏液的阴道,他身下的阴茎受着刺激轻弹,无意间与她的下体擦边,“唔...”,她是完全沉浸了,这种搔惹的挑拨,以及全新的体验,下意识让人咬唇细语,欲拒还休,顾盼流转 他扶着性器一点点挤进,可两边的穴肉不配合般排斥挤压,只好一个用力,“啊”,容嫣被他的莽撞疼得皱眉,“轻点好不好” “太紧了”,他的背冒出一层细汗,“我进不去” “那怎么办”,她后撑着身子,波光潋滟,“我好想要你”,说完便抓着他的手臂吻了过去,她混沌得可怕,只想一而再叁地攀着洛屿,她想要共享一切,身体还是呼吸,都让人纸醉金迷,“你不想要吗” 容嫣感受着他腰腹紧绷的肌肉,顺着肌理抚摸,一寸一行,一点一滴,暴露而赤裸,徜徉在她的感官体系,尽头全是让人挪不开眼的肉体 她身下越发湿润,洛屿趁着欲罢不能的对峙再次送了进去,总算顺利些,他的性器得以交插在容嫣的身体里 他将人压至身下,开始缓慢的递送,从开始的酸涩变得着迷,从气律平整到粗喘不平,从生疏试探到如今作响交欢,原来疯了的还有他,将清醒抛洒,坠入狂热的交媾,此刻还剩下什么,分崩离析的夺取罢了 那晚结束后,他侧着身子躺在她的颈侧,“何湘尧说的是真的”,容嫣半闭着眼睛,与他贴近耳鬓厮磨,“我的确是为了游戏而找你” “你从不觉得我会生气吗” “你喜欢我”,她说得肯定,不容置疑 他看着窗外零碎的月露照在她肩头,晕出恍惚的光圈,“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他放弃挣扎,不再纠结对方的情意了,因为这根本没有答案,倒不如与人暂时沉沦,逃避在此刻虚假又荒芜的夜晚 她见洛屿慢慢睡去,指尖轻点那薄如蝉翼的睫毛,纯粹又飘渺, “让我也喜欢上你吧,洛屿” 第二十二章-选择 “老板最近心情很不错”,助手跟小朱在片场外嚼舌头感慨,“好久没见她笑这么开心了” 小朱洞若观火地瞧着认真拍戏的容嫣,敷衍地应和,“确实”,要是她没看见哪尊大神把人送回家的话,估计也能被蒙混于股掌之中—— “老板,这是?”,这是要闹哪样,她僵着脸,看着满面春光的容嫣朝她走来,尴尬地递上不自然的微笑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容嫣没有一丝隐瞒,转过身向人挥手再见 “他是那个”,她努力搜索脑子里熟悉的英年才俊,“洛屿?” “对”,容嫣眨着眼睛,“是他” 她保守地试探,“是你和洛先生偶遇,他才顺路把你稍回来的吧”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容嫣心领神会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姐”,她严肃地追上前,“杨总知不知道” “我会告诉他的” “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 “没有”,她走进卧室后,自顾脱下衣服准备更换,小朱站在她身后看见容嫣背部稍作两叁暧昧的吻痕,“姐,你和洛先生早就认识?”,不然以容嫣的性格,怎么会如此鲁莽冲动 “嗯”,当事人边梳理头发边吩咐,“里昂呢,让他过来吧,一会儿该进场了” “已经到楼下了”,小朱不放弃任何拷问的机会,“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容嫣听到这句话,只沉默少许,“我想和他在一起”,既然曾经的误会已经解开,她便不愿再错过年少的欢喜 “可是姐,杨总那里——”,话音未落,便见里昂气定神闲地走进屋,向容嫣挑眉道,“哟,气色不错啊” 容嫣也顺势转移话题,“托你的福,最近想开了许多” “可别折煞我了”,里昂浑身透着别扭,“我哪来的大智慧帮你排忧解难”,说着他搭上小朱的肩膀,“要说你的福星还得是这位,整日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要搁往常小朱也照旧说笑回去,可今天让她撞见的这一幕实在让人憋着不舒服,这种事明明是章冉的格调,可却降到了自家老板身上,小朱难得冷脸摆脱里昂的贴靠,“我去核对时间表,你们忙” “嘿”,里昂纳闷地看着她走远,“这臭丫头怎么了”,他回过闷来,发现容嫣也不对劲,“你又整哪出幺蛾子” “行业机密”,容嫣单手搭着桌角,若无其事地开口,“你想听吗” 他刚想应声答应,突然转念一想,大智若愚道,“八卦可以,机密就算了”,他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女人又是困在情上 “你倒把自己摘得干净” “天塌下来,有人在我前面挡着,我何必再傻了吧唧冲过去”,他摆弄容嫣的脑袋,“谁能跟小朱似的,累死累活地卖命” 容嫣知道,里昂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你想让我愧疚” “我想让你体恤下属,毕竟出事了,单凭你自己是不可能把这烂摊子收拾干净的” “姐?”,她还沉浸在前两日里昂的金口玉言里,丝毫没注意小朱在一旁的呼唤,“今儿下午得去拍首睐的宣传片了” “哦,好”,她自是没忘,就在早上还和洛屿互发消息,“走吧” “上午那阵子我们都该被刘麻子恶心透了”,小朱趁着人少小声在容嫣耳边吐槽,“仗着副导演的身份调戏女演员,真不知道许导怎么会叫他来” “他是天娱的股东,作为拂晓的投资方,许导那边也不好办”,她虽这样说,可心里也充斥着对这般人避之不及的厌恶 “这点阮月雯倒幸运”,小朱突然想到撬掉章冉角色的女孩,“本本分分演戏,老老实实下班” “嗯”,她认同道,“小阮性格也不错”,许是看见她便想起麦恬,对于阮月雯轻而易举端掉章冉的谣言,无论身边的同事如何编排悱恻,她都反感不起来 “容嫣”,刚进工作棚,刘导就贼眉鼠眼地盯上了她,“你过来一下”,小朱在旁边忍着火与她一同上前,“刘导,您什么吩咐” “不是什么大事”,刘导猥琐地看过去,“等徐指导来了,你让她把容嫣的衣服改一改” “改哪里”,小朱皱眉,一而反问,“谁说要改的” “我就是跟许导提了下意见”,那男人死皮赖脸,“宛昭这角色不是特殊吗,可以适当收腰阔臀,这不也是为了丰富人物形象嘛” 小朱冷笑,“不瞒您说,前两天我们刚和徐指导聊过收整衣型的问题,现在衣服都已经重新加工了,要是按您要求再去修改,恐怕拍戏都得耽搁了” “这...”,刘麻子没想到在这吃瘪,他赶紧急中生智,胡乱抓了个刚进来的冤大头,“我也是为了容嫣的搭档着想,你说是不是,乔川” “我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乔川也不想和刘麻子交流,可遇到这种被凑上去替人挡箭的情况,他只能硬着头皮和人聊下去 “难道你不觉得容嫣的衣服要再调整一下才会更有魅力,更能让你有冲动的欲望吗”,他见有了替罪羔羊,便口无遮拦起来,丝毫不顾及还在场的容嫣等人 容嫣刚想开口反击,却不料被人抢先,“我拍戏靠感觉,不看人”,乔川抵着怒意,用舌尖轻触后槽牙,微眯起眼睛,忍俊不禁道,“既然刘导这么专业,不妨借这机会指导指导我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刚好,我遇到不少问题”,他示意助理帮台本递过来,轻松拽了把椅子拉着刘导坐下,“容嫣不好意思啊,我这得跟导演探讨会儿,你们先忙去吧” 小朱领会到乔川的好意,虽不好面上表露出来,只能委婉着感谢,“那乔先生先忙,明儿咱片场见” “这个臭不要脸的”,一关上车门小朱便破口大骂,“整天精虫上脑,口出狂言,刚就应该把他脸踢烂” “不过还好乔先生帮咱们解了围”,说话间她又感到欣慰,“姐你刚听见他怎么回答刘麻子的吗,别看这人平时直言不讳的,这种时候他倒是出乎意料地滴水不漏”,既挽回了容嫣的面子,又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也是个机灵的主儿 “小朱”,可容嫣仿佛没与人在同一频道上,“晚上的事别忘了”,相比于乔川的人情,她现在更困惑于该如何对杨楚泽开口,是委婉表达还是开门见山,总之无论如何,她和洛屿的事不能偷偷摸摸瞒下去了 “我回头再给那边打个电话问问”,一提这件事小朱就生理性逃避,她不明白老板放着温柔多金的杨总不要,非得迷上什么洛屿,再优秀的人还能比得过杨老板五年的朝夕相伴吗 “这是心结”,里昂背地里告诉她,“我们旁人看得再清楚也不如让她自己去摸索,栽跟头得来的道理才是真道理” “姐”,一进化妆间,她就注意到容嫣眼里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在外面等你” “洛设计师来查岗啦”,她见小朱把门关好后,便噙着欢喜朝人小跑过去,“不是说要晚会儿才到吗” “会议提前结束了”,洛屿揽过容嫣的肩膀,把她带到身后的桌前,“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那是个弧形绸缎礼盒,小巧玲珑,看到它的第一眼不是期待,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冥冥中似曾相识,到底是什么呢,那晚海湾一角,有人单膝下跪。想起来了,霎那间她以惯用的伎俩将内心的慌乱伪装 盒子被他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晶莹剔透,清澈波澜,她佯扮微笑,不想让洛屿发现此刻内心的闪躲,“怎么想着要送我这个” “前几年买到一块岩石”,他尽量说得低调,“没想到里面能生得这么漂亮” 她接过那枚闪烁夺目戴上去,上乘的质地,罕见的通透,她预感这价格绝不亚于她所拥有的另一个,而那另一个又为何在此刻挥之不去地使她被烦乱着 “太贵重了”,她拒绝得干脆,迅速摘下后放回盒子里,“我不能要” “不喜欢吗”,洛屿重新打开,捏着指环放在眼前欣赏,这颗宝石映射了多个日夜的钻研绘制,他是要追求独一无二的设计,也为了纪念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洛屿”,她看着对方再次为自己戴上,心里五味杂陈,“你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她甚至想开口询问这是否能够代表承诺,可自己又哪来的资格去提及这沉重的承诺 “别想太多,只当它是个普通的装饰品”,他不想紧锣密鼓地加速两人的距离,沉淀了五年的耐心不宜操之过急地支配耗费 “可是——”,她刚想回驳,门外传来敲门声,本以为是小朱提醒,她下意识应声后没想到开门的竟是洛屿的助理,“老板,快到时间了” “好”,他提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随后朝容嫣说道,“我可能要走了” “又是工作吗”,她凑上前帮人整理好衣领,“洛设计师也太忙了,我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呢” “你还想说什么”,他见秘书关上门,恢复了少有的漫不经心,“要不一起,到路上慢慢说给我听” 她嗔怪地瞪着洛屿,“我若是跟你一起,到时主办方要人就该找到你的头上了” 两人说笑片刻后,洛屿把人轻带进怀里,“我得离开些时候,这阵子可能没法见面了” “我等你”,她靠在对方的胸口,把玩着眼前光滑的纽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不差这几天” 那天她目送洛屿离开,心里却憋着一句话,直到工作结束后坐车来到杨楚泽的家门前,积郁的纠结和忐忑像泄了气的皮球在体内四处逃窜,堕性与迟疑让她左右徘徊,后来还是在看到那安躺在包里的戒指时下定了决心,她得把东西还回去 “生病了?”,前来接待的管家恭敬地回答她的疑问,“是的,之前先生只当是风寒没放在心上,后来出了事才让大家知道” “他现在怎么样”,她又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了,怎么偏偏这时候杨楚泽生病了,这样她到底该不该说那些话,可归根结底的是,她为什么会把事情搞成覆水难收的状态 “医生建议再静养几天”,她待人把门打开,偌大的房间打造着属于他的格调,一眼望过去,除了干净再无其他,与其说是家,倒不如形容为他的第二工作地,待她慢慢走近,平日里的清秀俊逸如今却静躺在床上,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消瘦 “你来了”,他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这时候还不忘关心她,想到这容嫣的愧疚涌上心头,“你怎么能忙得忘顾上自己呢” 杨楚泽笑着接过对方递来的温水,“确实忙过了头,一时之间竟也没注意” “公司那边要不要紧”,她见人面露好奇,连忙解释,“前阵子听任毓毓说你谈了几笔买卖”,她早就忘记到底是什么交易,只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难为你还记着”,这本是他们之间惯有的调侃说笑,可现在听起来总让她莫名窘迫,“怎么,我好歹也是有些耳目的” 听了容嫣的回应,他失笑道,“以我们的关系,你哪里还需要旁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她手里的包被攥得愈发紧实,关系两字更是让人想入非非,对啊,以正常发展的关系,她哪里还要从别人嘴里听些什么,可偏偏这关系又如此畸形扭曲,她实在是自作自受,来忍耐这般煎熬挣扎的局面 她是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了,说不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为了洛屿,她肯定是要做决定的,可是一定要现在吗—— “先生,该喝药了”,见管家端着碗进来,容嫣像抓住救星一样顺势起身,“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容嫣”,他望着那身袅娜把人叫住,“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我的”,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呢,“我说过我们之间互惠互利,所以你不用想复杂”,这算是他体面的退让了,哪怕她真要离开,自己也不至于被击溃得难堪 她现在不想谈什么互惠互利,而此刻良心上又反复遭受着谴责不安,里昂说的没错,也许人不该如此贪得无厌,捏在她手上的两根皮筋无论是去是留,结果都会分崩离析地使她承受重创,她把自己逼到了死角 “等你好了再说吧” 第二十三章-改变 那天过后,容嫣继续投身于工作也没再主动去问杨楚泽的情况,毕竟对于自己来说,最后的回答已经算是落魄的仓皇而逃,而洛屿这边的行程又甚是繁忙,似乎忙里偷闲是她逃避现实最好的办法 但逃脱不掉的牵累始终萦绕心头,这些天她总在想一个问题,究竟杨楚泽在自己心里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那时处境艰难,毫无收入的经济来源以及雪上加霜的意外受伤,一时间她把自己折腾成了废人,在不醒人事的烂醉和堕落后,她在任毓毓的鼓励下参加了一场模特招聘的面试,结果又是不出所料的失败 刚巧那天杨楚泽刚和朋友谈完事情,注意到坐在大厅角落的容嫣,他本无意打扰对方的暗自神伤,只是心里难免好奇,江道生的女儿怎会遭遇如此刻薄的困难,于是出于内心驱使,他便自然而然地让行动征服思想,走到前去友好问候,“容嫣?” 他很欣赏面前这双清冷的眼睛,与生俱来的疏离让所有的置身事外均与她逃离关系,高高在上是不够褒义的夸奖,但又可以精准地用在她身上,本性的淡漠与世间烟火在激荡中碰撞,擦出的火花尽视为附加的魅力倾洒 “是你啊”,两次碰面足以让她记住杨楚泽的长相,可又说来奇怪,他总能撞见自己落魄不堪的下场 “在找工作?”,他顺势坐下,瞥见桌上那张皱巴凌乱的申请表 “嗯”,容嫣手支着下巴自我挖苦道,“马上要成无业游民了” 他笑着把桌上的纸张拿起粗略扫看,“他们拒绝你的理由是什么” “不符合要求”,她简化了面试官的苦口婆心,抑扬顿挫的委婉让她都看不过去,临别时还不忘上演让她留下电话的虚伪情面 对方有意笼统地概括,他也不便再细问下去,只是突然想到件事来,“我有个朋友最近在准备部戏,你有没有兴趣?” “拍戏吗”,她有些迟疑,“可我不是专业走这条路的” 面对容嫣不作回绝的反应他少有的意外,继而接着说道,“没关系,总归可以去试一试” “那我要做什么准备吗”,她已经对未来无计可施了,现在杨楚泽提供的条件称得上是最后证明自己的机会,任谁都不愿错过 他扬了扬手中皱褶的纸张示意着,“可是这申请表我填得很粗糙”,容嫣皱眉,没能理解他的想法 “足够了”,他看着手机里发来的消息准备起身先行离开,“等到时和那边说好,我会来联系你” “那个”,她略显为难地开口,“能不能不要和别人透露我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这是在给人使苦招,一方面通过他来获得工作机会,一方面又强迫人家避免使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无论怎么看,都是刁钻刻薄的要求 就在她做好听到对方拒绝的准备时,却听到杨楚泽回道,“不用担心,这是自然要做的” 她跟着起身与人一同走到门外,“每次都拜托你帮我”,说到这她不好意思地羞赧,“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感谢了” “我也算得到想要的报酬了”,趁着上车前他再与人视线相对,“到时电话联系” “这是男人惯用的伎俩”,当晚任毓毓严肃正经地为她分析,“欲擒故纵,还什么‘电话联系’,我就不信他只是想要你手机号码这么简单” “他和江道生有来往”,容嫣仰躺在床上,手里溜着那串项链把玩,“可能想通过我来获取生意上的资源吧” “那倒是聪明”,任毓毓撇着嘴,“太精明的男人不好,跟他斡旋八百个回合,搭进去的时间、容貌、金钱都够谈好几段恋爱了”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恋爱”,虽然她承认任毓毓确实比自己活得舒适,选对了路又走上平坦的人生,没事搞搞杂志拍拍摄影,偷得浮生半日闲简直是她完整具体的人生写照,“也对,我要和你似的没准比你过得还潇洒”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对方难得谦虚,“不就是家里有钱了些,父母溺爱了些,天赋异禀了些,情史履历丰富了些......” “你还忘了一个”听着她的滔滔不绝,容嫣起坏心地打断,“什么?”,任毓毓凑到她旁边聚精会神地问着,“快让我听听” 她好整以暇地看过去,眼神里带着戏谑,“得瑟了些——” “你个臭丫头”,还没等她说完,任毓毓笑着与她打闹混战,两姐妹一阵嬉笑后容嫣兀自开口,“你说我真的能当演员吗” “还没开始就要打退堂鼓了?”,任毓毓与她并排躺下,“万事开头难,你总得先迈出尝试这一步才能说可不可以” “可跳舞不也这样半途而废了吗”,坚持这么多年,结果只留下一道狭长狰狞的疤痕,“也许我就该被折磨” “哟”,任毓毓听得新鲜,揶揄道,“你开始信命啦?” 她是不信的,可捉弄的是她的存在早已注定成为与命运抗衡的悖论,幼时她曾无数次质问保姆阿姨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父母陪伴,与她整日作陪在偌大空荡的房间只有那张登对却陌生的结婚合照,她被告知那素昧谋面的女人是母亲,而风流倜傥的父亲则是彻夜不归的形象,懵懂的幼年总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爸爸妈妈只是短暂分开,那她也可以拥有幸福 “容嫣,你爸爸妈妈又没来呀”,每年的汇报演出结束同学总会拿这问题来嘲讽,而她也总会给出如出一辙的答案,只是这次,站在对面的孩子突然神色正经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家里有什么秘密” 她眨着眼睛,看着那小孩被他人催促着说出秘密的热闹场景,心里竟也有些激动,如果不是当事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也会好奇地围在一旁,直到听到那声开口才猛然惊醒,“你爸妈是假结婚,他们根本不想要你生下来的” 当童言无忌施散在同龄人身上时,表现得并非天真稚嫩,实际却如她当时感受到的,被父母嫌弃的惊恐和面对周遭其他怪异眼光的局促紧张,她又该说些什么来反击呢,明明这样的秘密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原来自己本该便不会得到爱啊 她哭着跑回家扑进刘妈的怀里,“我的爸爸妈妈是假结婚,是真的吗,刘妈”,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可容嫣那时却只想听到她最信任的人的解答,“他们本来不打算生下我的是不是” 刘妈被她的反应吓得惊慌失措,一方面责怪那胡乱说话的孩子,一方面心疼泪流满面的容嫣,“小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明白,父母永远是最爱你的” “你骗人”,她哭得更加难过,“他们根本不爱我” 那晚她守在窗旁,直到看见江道生的车驶进院子,飞也似的跑到楼下,她想要问个清楚,可是等来进门的却不是父亲,而是某位不知名的妙龄女郎,“小朋友,你是谁呀”,那女人踩着高跟,浓妆艳抹地对她友好问候 容嫣紧扣门厅的墙壁,看着徐徐而到的父亲被人挽上手臂,那女人温柔地责怪着,“你怎么没告诉我家里还有孩子” 父亲只弯下身把她招唤过来,亲昵又宠爱,“这么晚还不睡觉啊” “爸爸”,容嫣抿了抿嘴唇,思量再叁后开口,“我妈妈呢,她在哪” “噗”,没等江道生回答,漂亮阿姨率先笑出声,“看来小孩子做噩梦想妈妈了” “我没有做梦”,她反驳,“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有家长陪同参加活动,可我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刘妈”,江道生不愿在这时和容嫣交流耗费时间的,他处理教育事件的首选便是将麻烦转移到他人身上,“带嫣儿回屋睡觉” “有人说你们是假结婚,爸爸”,容嫣固执地不肯离去,“你们最开始是不是根本不想要把我生下来”,这句话问出口,泪水便抑制不住地在眼里打转,她指着江道生身旁的女人质问,“如果你不回答我妈妈在哪,那你告诉我,她呢,她又是谁?!” “是你母亲不要你的”,那作为父亲的人脸上竟没有半分适才的温柔慈爱,“我养你这么大,吃喝玩乐样样都是最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若是有本事,大可去找她!” 刘妈听不下去江道生说的话,皱着眉拦在容嫣身前把她抱进屋里,“刘妈”,刚消肿的脸蛋又哭得泣不成声,“现在你还觉得他们是爱我的吗” 刘妈没有说话,只是收紧搂在她肩上的力度,“我宁愿没被生下来”,她那时还不懂牺牲品的概念,只是觉得自己如同路边没人要的丧家之犬般寂寞可怜,就算没有家庭的爱,依旧要承受着超乎年龄的伤害 自那晚她撞见江道生带女人回家后,仿佛开启了这种偶遇的先河,有时他们肆无忌惮些,上楼时打闹戏笑,她被吵醒后便偷溜下床出去查看,那时的容嫣哪里懂得偷欢之事,只是追溯到那扇厚重的门口便听不到任何。可总有东窗事发之时,她至今还记得,那些淫秽混乱不堪的场面,令人厌恶又作呕,也就从那时起,相比于承受和唯诺,她激发了所谓叛逆乖张的另一面 “你推荐的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赵平山打着电话向杨楚泽打听,“今天我们刚见完面,导演说她气质独特,相貌体态也都符合条件,是个做演员的料” “那岂不是投其所好了”,他不动声色地将前一句掠过 “喂,又打算糊弄我”,显然对方不买账,“你起码跟我透个底,女朋友还是追求对象啊,别到时被别人截胡去” “认识的一位朋友” “哟”,那人来了兴致,“又是哪位老板的小情人打算赚零花钱了” “以后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他克制着怒意,耐心回应着,“大家都是本分做事的人,那些泼脏水的话该说不该说,这么大年纪了,不用我来教你掂量” “嗨,我这不过是跟你瞎扯几句”,显然这样的解释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只好给人下气,“得,是我话多,下次不会了” “你不会是想进军娱乐圈吧”,挂断前,赵平山不死心地问着,“最近钱不好赚了?”,他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托上杨楚泽的关系,要知道,这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够不到的肩膀,她竟然轻而易举地踩了上去 “没有”,他给人最后提示,“你若真想搞清楚,可以好好地培养她,结果不会让你失望的” 后来容嫣靠着处女作出现在公众视野,赵平山先下手为强地将其招入旗下公司,高强的业务能力以及优越的自身条件让她在业界杀出一条独特的路线,多少公司为她抛出诱人的橄榄枝,只是容嫣念着旧情一再拒绝,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赵平山多次对她背景的以及和杨楚泽关系的打探,可相比于某人的迂回宛转,仿佛容嫣的回答更能让他彻底死心 “有些事您还是不要搞得那么清楚”,她总是开门见山地直率回击,“大家本分做事,踏实赚钱不好吗” 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懂到底该怎么将这错综复杂摸清捋顺,踏实本分也不能作数了,且当是暴风雨前的洗礼罢 ———————————————————————— 记得小时候几个小朋友在一起讲故事,有一个女孩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她知道我家的秘密,就在大家都很好奇地让她说出来时,我得知了原来哥哥姐姐与我是同父异母的事实,我哭着跑回家问我爸妈,他们一再否认,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成长的经历,我通过一件又一件事情来证实了这个秘密,可他们不愿开口,我也不想提及 第二十四章-伤害 洛屿出差回来后,隔叁岔五地便到酒店找她,起初小朱担心生怕哪天几筒摄像头照过来她老板的事业路线由此断送,不过还好,洛屿行事谨慎小心,一来二往间也就随了他们去 “姐,今天的工作安排”,彼时正见他俩人打情骂俏,小朱这一突如其来的工作汇报也不知是否扰了小情侣的兴致 容嫣笑着接过她递来的台词,转身又窝进洛屿的怀中,“等我拍完了咱们去旅行好不好”,她揽过某人的肩膀,凑近来说悄悄话,“我都好久没休假了” 她见洛屿迟迟没有回应又问了句,“在想什么?” “没事”,他回握住容嫣的手,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是工作太忙了”,她没有轻易放过这个话题,或者说她总想找个机会问问,怎么自从回来后就变得忧心忡忡的,“还是其他的事情?” “都没有”,洛屿轻笑以作掩饰,“你和他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知道他生病后就没再联系”,算着日子也快两个月了 “订婚这件事”,他犹豫着开口,“你们共同决定的?” “是”,她微皱眉,好奇洛屿怎么突然问起来,她跟杨楚泽之间确是要与商业联姻相比多了份情义的,不光是当年对方的伸手相助,也是这几年来在互相鼓励中风雨同行的陪伴,顾及这份感情也是她左右权衡下不肯断然做出决定的原因 “那你为了我而放弃他,是不是有些不值得” 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说出去的话到底在心头占了几分重量,但在她听来却颇有嘲讽之意,“你觉得我是在故意吊着你?” 洛屿久久没有回答,这种患得患失在前阵子江道生找他谈话后愈发浓重,与此同时他也冥冥之中对他们的未来而担忧,“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嫁给最适合她的人”,那天江道生把他请到家里,语重心长道,“我们家绝对不能与政治劳改犯的子女有所牵连” 他知道这是江道生的底线,可于他而言却是致命缺陷,如果不是这个身份,他也许就能光明正大地与之反驳,可若没有这个身份,他又怎么能遇见容嫣。思来想去后,他轻轻抚摸那张故作冰冷的脸,温柔地送上最诚挚的道歉,“对不起,是我多想了” 她知道对方只不过想以妥协来将此争端淡漠过去,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她真想和洛屿好好探讨,她佯作不悦地把东西收拾好,整个过程都没给人一个眼色,直到快出门被人叫住,洛屿站起身,话语里带着讨好,“我明天还能过来吗” “你说呢”,她虽态度不好,可看见对方的模样又不得心软下来,“下次要再说这样的话,等着吃闭门羹吧” “姐”,等出了门,小朱才从这低气压中喘过气来,“一会可得小心啊,千万别伤到腿”,拂晓的动作片段,在容嫣的强烈坚持下最终决定让她亲自上演,剧组自然愿意这种安排,早早地为她把一天的戏码排满 “放心吧,我有分寸”,容嫣翻看着行程表跟小朱商量,“把拂晓拍完我要留出十天的空闲”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确定是十天吗” “嗯”,容嫣应声,“得去处理下私事”,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不能再搁置了,她必须给自己、给所有人一个痛快 “等他们把你追到巷子里后会有持续一分钟的打压”,许导和她交代着,“直到陆唯生赶过来,你们按照配合逃跑” “你确定要自己来?”,许导不清楚她的情况,只是担心这样的弱不禁风是否会在拍摄中延误进程,“可别吃不消” 容嫣听着话里有意无意的叮嘱,淡然一笑,“您尽管要求,我全力以赴就是了”,这些戏份是用不到她来担心什么问题的,她只需多注意些场外环境,避免不必要的意外便能顺利完成 那场追逐的戏份安排在了后半夜,为了赶拍摄进度,整剧组的人在灯火通明的大晚上你来我往,与此同时她和乔川两人也开始准备这关键一场 “到时我会拉住你的胳膊”,乔川在旁与她示范,“等四周疏散出空当就开始跑” “好”,她稍弯腰调整鞋上微松的绑带,下颌微扬指着照射灯亮着的某个方向,“是朝着那里,对吧” “嗯”,对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兀自开口,“你能跟上吗” “当然”,她左右调整,挺起胸膛毫不示弱道,“绝不会拖你后腿” 两人没闲聊多久导演就吆喝着开机,容嫣在小朱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赶往场地就位,只是第一遍以男女主角的镜头过少作废,第二遍许导又认为时间上掌握不够完美,在众志成城的第叁遍,每个人都绷足了干劲入戏时,她在与乔川逃跑的路上不小心与群演撞了满怀,在惯性下一个趔趄冲上巷口角落里停放的那排推车板 腿上的旧伤更是不幸地与粗糙厚重的泥板猛烈对撞,摩擦蹂躏的刺痛让她咬紧了牙关,隔着衣料的瘢痕顺着崎岖的神经传送着感官信号,痛觉在霎那间散布,就连细枝末节的躯体尾梢都不放过 可她无法就这样摔下去,现在正是及紧要关头,不能浪费任何时间,于是容嫣在内心的挣扎与坚忍下死死抓紧乔川的手,拼尽力气冲到最尽头,直到听见那声拍摄暂停才彻底松懈,放开对方的手下意识地摔在地上 “你怎么样?”,乔川见容嫣神情不对,急忙俯下身询问,“伤到哪里了” “你能不能”,她蹙着眉断断续续地说出口,“能不能扶我起来”,她疼得厉害,钻心的刺痛凸向太阳穴,让人来不及分辨外界的情况 剧组人员见状也都赶过来查看,小朱更是冲锋陷阵地来到她身边,“姐,姐!”,她焦急地搂过容嫣,在乔川的帮助下将人送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许导一行人过来瞬间瞥见了被擦破的裤衫,暗影模糊间隐约渗着血迹,让人忍不住倒抽凉气,“怎么这么严重” “一时没站稳”,容嫣稍稍缓过来后与众人解释,“不小心磕到的” “还能坚持吗”,许导的这句话让小朱默默攥紧了拳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拍戏,这些艺术家眼里根本无所谓人情冷暖,只会顾及各自利益 “可以”,就在她暗自愤恨的下一秒雷鸣轰动般听见自家老板的回复,“不行”,此话一出,她吃惊地转向一旁,只见乔川正经而认真地看着容嫣,“你不能再演这场了,找替身吧” “我没事”,容嫣坚持己见,“刚刚只是没歇过来,现在已经好多了” 乔川不忍当众人面拆穿,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复杂,他转身和许导商酌,等制作组共同查看了刚才的视频片段,意外地发现效果还不错,“容嫣”,许导对她讲,“刚刚这场不再拍了,你们俩的表现已经得到我想要呈现的效果了” “你做得很好,容嫣”,自从首此拍摄以来,许导罕见地为她送上赞许的目光,“可以去休息了” 听到导演的肯定后她心里才彻底踏实,“老板,这下可以走了吧”,小朱无奈地看向她,等人都散去,姐妹俩在你馋我扶下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弭弭黑夜中 “咱们去趟医院检查下”,她正拿出手机准备给团队其他人发消息,刚好看到屏幕亮着同伴的来电显示,“你们在哪,快把车开到路口来” 她听着对面嘈杂人满为患,纳闷道,“不是,你们怎么回事儿” “小朱姐,那事被拍到了”,同事艰难地捂着话筒告知于她,“现在车已经被记者包围了,我们过不来呀” “怎么”,容嫣瞧着愣在原地不动弹的小朱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现在已经有部分已经朝着你们的方向赶过去了,你看看能不能和老板躲一躲” “躲什么”,容嫣把电话接过去,“是我和洛屿的事被他们拍到了吗” “是”,只是他们也搞不懂这些媒体们准备捏着何种标题放出大招,“老板你先冷静,让小朱带你走别的地方把他们躲过去”,现在最重要的上上策就是溜之大吉 如今的境况对于她们来说是不太妙的,容嫣腿上的伤加之前狼后虎的围追堵截,小朱纵然再冷静也总抵不过难以言说的不安,她怕万一媒体往深层挖,这修罗场的关系怕是兜不住了 就在她们来回穿路的间隙,一句“容嫣在那”让人彻底泄气,带头的狗仔向来眼尖,对这些明星大咖更是一认一个准,“别跑了小朱”,容嫣微喘着气,轻柔地用手背蒙掉额头上的汗珠,“等他们过来吧” 她也有预料过如果被人发现该如何处理,只是心里一直重复着既然发现那就承认的态度,那些繁琐杂糅的推脱在洛屿面前都显得虚伪不堪,她不愿再去辜负伤害对方的情感,只想给人最直接的真诚与信赖 “今早我们拍到珠宝设计师洛屿与你先后出入在附近酒店的画面,大家纷纷猜测你们之间的关系,请问这种恋情是否属实呢” “是”,她坚定地看过去,丝毫不留犹豫,“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此话一出在场的记者瞬间沉默,只半秒后人潮汹涌的问题接连抛出,“可是我们刚刚与洛先生取得联系,对方并未与你统一口径,只澄清你们之间为合作关系” 糟糕,小朱在心里大喊不妙,还没等容嫣完全从接收到这种仙人跳的诈骗中缓过来,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往外挤,只是显然此刻的老板全没了刚才的坦荡和大方,质疑和愤怒让她挣脱开小朱,扯着发言记者递出的话筒,瞪着眼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再重复一遍?” 这些人真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般不符事实的话来激怒她,可是她却残忍地发现,在这些众目睽睽的审视下,失去理智的那个人,为什么全都指向了她一个 “洛先生特意澄清,你们之所以先后出入是本身合作产品出了问题,所以他亲自前来解决”,记者被她吓得支吾起来,“我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小朱只好趁着容嫣出神的间隙赶紧把她拽着别人的手松开,已经出了这档子丑事可千万别再加耍大牌的负面报道,如今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力挽狂澜 “实在不好意思”,她把人挡在身后,“关于这件事正如洛先生所言,在和首睐的合约签订期间,我们双方共同经受着多次磨合与退让,也许恰是这种破冰的矛盾才会成为洛先生前来交涉的原因,可遗憾的是我们很难在共性上达成一致,所以今天容嫣所说尽为赌气之嫌,还请各位朋友理解,在报道中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引导” 小朱已经把临场反应发挥到了极致,这种情况下的容嫣必是无法沉着冷静的,她做出的所有回馈完全基于个人情感的表露中,可洛屿实在让人气得咬牙切齿,竟会使出占了便宜还埋地雷的操作 “大家的疑问我们会后续一一解答,只是希望媒体朋友们能体谅我们容嫣,大夜刚结束不说腿还负了伤,我们这等着去医院检查呢”,她见那番话让众人议论纷纷,正好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于是找准机会卖苦肉计,总算在你推我攘的周旋间坐进了车里 “回公司”,她拍着驾驶座指挥,“现在赶紧联系赵总让公关那里发布声明,内容必须贴靠首睐合约压榨容嫣本人的主题,另外尽最大可能削弱刚刚采访中容嫣那些话的真实性” “大家会信吗”,黑暗中有人开口质问,“铁证如山的视频都拍下来,怎么洛屿还不承认了,难不成觉着我们老板配不上他?” “现在不是管别人怎么想的时候”,都火烧屁股了,那些看似越荒诞的解释往往能将舆论导向最不关键的关注点,本来前阵子容嫣已经借着媒体的口否认了和杨楚泽的事,今天他们追上来大家也都抱着大不了就公开的心态,只是洛屿的回手杀让人措手不及,妙招使不出只能靠烂招顶上去,“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姐”,她回过身把手搭在容嫣的膝盖上询问,“你还好吗” “小朱”,她看到那称作惊鸿的眉眼中满是失措与不解,像是蒸发在闷顿桑拿里的水雾,杂乱无章又呼之欲出,让人看了憋不住地心疼,“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他问清楚” 第二十五章-勇气 “娱乐圈痴情女” 一打开界面,那个炙热到沸腾的词条明晃晃地刺弄着她的眼睛,四天了,公司的应对、网络的喧嚣和此刻的她毫无灵魂般的静默,大家都在等个解释,为什么容嫣会鲁莽地承认记者的问话,为什么洛屿给出否定的回答,为什么他终究骗了她 这段时间她尝试着给人拨过一通电话,只孤独地响了几声就被人无情掐灭,他是在生气吗,是在气她没有及时与杨楚泽断绝关系,还是这之前的所有都是精心策划的布局,现在的处境才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全顾着想着洛屿了,明明受伤的是自己,明明鱼水交欢的情意还未尽然抹去,明明他亲口说过想要从头来过,明明规划设想的未来里尽是他的影子,可如今全被现实打散,消失不见了 “吃点饭吧,姐”,小朱端来饭菜递到她面前,“别看那些烦心事了” “我能出去了吗”,她的行程被迫按下了暂停键,按照公司指示,至少要等舆论有所平复方可活动,“洛屿有没有来过电话” “这…”,小朱为难地看着她,不忍将事实说出口 “真傻糊涂了?”,里昂恨铁不成钢地从外面走进来,“他连你都骗了,单冲我们几个打下手的人家还有沟通的必要吗” “那要我怎么办”,容嫣气势汹汹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所有嘲讽和背叛,还要一本正经地装作若无其事吗!”,做不到的,而且她也没有理由这样豁达 “你死乞白赖地去找他图什么呢”,里昂百思不得其解,“问他原因,还是祈求原谅?这都还有用吗,简直无济于事呀” “我不过是想见见他”,说到这她的眼眶湿润,嘴唇酸涩地扭动,“见见他都不可以?” 她还能听到什么解释呢,哪还有逼不得已的解释能让人信服,都已经被涂抹得这样黑白不分了,洛屿,你真是好狠的心 “我带你去见”,小朱看不下去了,与其这样两相折磨倒不如给人来个痛快,“你把衣服换好,咱们现在就走” 容嫣稍作惊讶地看着小朱,“真的吗” “反正都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小朱少见的破罐子破摔,“不过你得答应我,这次见面把一切都说清楚,以后就别再联系了” “你能做到吗”,里昂问道 她与人相视,安静片刻后从容地答道,“好,我答应你” 方法总比困难多,哪怕楼底下围满了人他们也能照样有惊无险地逃过去,但坐上车的瞬间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她该说什么话,该怎样开口才能得到最想要的答案,“姐”,突然小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到那后一定要避免过多的情绪波动”,她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容嫣,“不管那个人怎么弥补过错,你都已经努力过了,千万别再和他有纠缠了,好吗” 亏她之前还夸洛屿是个英年才俊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她只想呸呸呸地把这些衣冠禽兽之词砸在地上,玩弄她老板的感情的人渣,找他见面都是天大的宽容了 容嫣垂下眼眸,淡淡开口,“我是去把事情说开的”,仿佛她不仅在回答别人,同样也在叮嘱自己般重复,“并非去胡作非为的” “你知道就好”,里昂把着方向盘朝着后视镜看过去,“和人谈开呢,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后你依旧当你的大明星,他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风生水起,你俩再也井水不犯河水了” 说得简单,她轻笑,车窗外有一缕偷溜进来的阳光,明晃晃地戏弄她的视线,车子上了架桥后驶得飞快,像是由不得她反悔般恶趣味地期待着接下来的对峙 开到洛屿家门前,小朱先下车左右观察了周围环境,见四下无人才领着容嫣按响一旁的门铃,没过几会里面的人便闻声赶来,开门的瞬间双方都极为诧异,许弋臻尴尬地扯着嘴角,“容嫣,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洛屿”,此刻的她戴着墨镜,黑色暗影里尽将对方收纳眼中,还好,这一身并非居家穿着,否则她真怕会控制不住闯进去问问洛屿如何做到这般迅速的 许弋臻识趣地给人让道通行,就在她们擦肩而过之时,容嫣隐约听她说道,“还真是赶巧啊”,她疑惑想要做出反应可没想到迎头撞见了洛屿,“容嫣” “四天过去了”,她缓缓摘下墨镜,气定神闲地看着对方,“想好给我一个解释了吗” “是嫣儿来了?”,还没等洛屿发话,从里面走来位青素淡雅的妇人,她与自己有着相似的眼眸,就连彼此对视的神态气质都如出一辙般居高临下,“母亲?”,她怎么也没想到,容卉卿竟然回国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她若无其事地把包丢到沙发上,自顾坐下,“我今天是来找洛屿的,不便与各位多聊,如果你们觉得没地方可去,我倒不介意让里昂载着你们在金海逛上一逛” “你找洛屿什么事”,容卉卿显然没有妥协容嫣的建议,她坐在对面,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丝毫找不出岁月蹉跎的痕迹,“是要问他为什么否认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请问您是在询问我还是在关心我呢”,她不解,怎么这些人都想插上一脚,“难道你也知道其中的内幕,那倒好了”,她放松身子往后靠,“快来讲讲你们都是如何戏耍我的” 容卉卿感受着女儿的挑衅,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是我让他这样说的” “理由呢” “你自己也清楚以后该是什么身份”,多年未见,她还是将母亲的威严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些剪不断的私情最好该让我帮你一刀两断” 容嫣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何德何能让您不远千里地前来为我排忧解难”,她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是江道生和你说什么了吧” “容嫣,那是你父亲”,容卉卿替她纠正,“你长这么大总要学些基本的尊重” 对方丝毫没有理会她的不怒自威,依旧我行我素道,“我真好奇你们这对老搭档交流些什么了” 容卉卿没说话,反而看了眼在旁的他人后才选择开口,“江氏出问题了” “哦”,意料之中,她眼皮抬都没抬地接话,“原来该我派上用场了啊”,她算不过这些人的,不论如何自己总要被精打细算地掉入陷阱 “你和杨楚泽既是订婚的状态,心甘情愿又何来利用” “那洛屿呢”,她突然打断对方的解释,“还有我,我自己的选择又算什么” “你的选择”,她看不惯女儿这般糊涂固执的蠢样,“你从出生就注定了命运,所有的路都被人提前铺好往下走,你能有什么自由的选择” “不是这样的”,容嫣摇头自喃,“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那你们怎么从未理过我管过我,任由我孤独地承受着所有” “你还在怨我们”,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可容卉卿却不愿在此多做停留,她叹息道,“现在江氏有成千上万人面临着停岗失业的压力,如果你和杨楚泽能顺利联姻,到时股市随之上涨,民心稳定后危机也能慢慢解除” “如果我不答应呢”,容嫣冷着脸,不肯退步半分 “你不是一直鄙夷我和你父亲这样的人吗”,容卉卿看着女儿精致冷漠的脸蛋,“自私冷血,最不懂人情冷暖,可你呢,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对那些因为你的改变从而得以重生的人们视而不见吗” “嫣儿,你又知人冷暖到哪里去”,到头来不还是成了他们的缩影 容嫣被逼迫地哑口无言,是,她确实痛恨也反复鞭策自己不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可如今她该怎么应对,反击吗,那岂不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原来她早已经在这条路已经把自己逼死了 “至于洛屿”,在人情世故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她看着眼前被迫拆散的鸳鸯,“你一会儿也好问问他,在我这里得到的还少吗” 容嫣借着话将视线转移,目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你也舍不得了?”,说出口的质问难免让接收者遭受着羞辱与愧疚的折磨,他极不自然地移走视线,头一次她在洛屿身上感受到明知故犯的回避 “呵”,原来只是她在幻想乌托邦了,“你们又在教我做好事了”,她笑得灿烂,“我真傻”,傻到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便能扭转局面,怎么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可容卉卿见到这画面竟十分嫌恶,“若是哭能解决事情,你也不用这么大还一事无成吧” 犹忆起当年外婆去世,她正在国外与容卉卿生活,孩童对死亡总带着莫名的恐惧,可当容嫣哭得痛心时她只在对面冷漠地说了句,“哭完了记得换上我给你挑的衣服” “真是打扰了”,她的母亲是看不惯泪水的,想到这容嫣迅速地擦掉泪水,裹起破碎的坚强飞快地朝外走去,“容嫣!”,洛屿从后追上了她,“对不起”,如今他能说的只有这不可弥补的叁个字 “你舍不得放下什么”,女人湿润的眼睛直视他的内心,“资源,地位?”,她始终也不相信却又不得不去面对,原来洛屿也向现实低了头,“真的比我还重要吗” “容嫣”,他与人对上视线回答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你为什么又来招惹我!”,她无法忍受洛屿也开始拿阶级论来向她诡辩了,“说到底洛屿,你只为自己保全了所有选择,从来没想为我们争取过” “是”,说到这洛屿也不再遮掩,“我能争取什么,要你父亲一遍遍向我重申政治劳改犯的子女吗,还是当面被你母亲冷眼相待地嘲讽说我不劳而获?”,他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是有多么怒不可遏,“就这样一个不被认可没有实力的我该怎么去和别人争取你”,没有机会的 “可我本来要的就只有你一个!”,容嫣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使出全力砸向洛屿的胸口,“是你再次丢下我了”,她怎么一而再再而叁地反复栽在同一个人身上,每次竟都要遍体鳞伤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收回想要安抚的手,犹豫地开口,“今后,我们就别再联系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她最后发问,“洛屿,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人发自肺腑的祝福,她要亲自感受到背叛过后的无事于补该有多苍白脆弱 可她又难免为双方开脱,心里的倒计时让人不由自主地期待,虽然嘴上针锋相对,可总会想着给对方留一片温柔之地,她想无论如何,洛屿总不该如此绝情 “以后”,他艰难开口,“我们就别再联系了” 整整一分钟,那日山谷的林壑微风也不作数了,她的念想随着对方的沉默而破灭,还剩下什么呢,太阳将影子照在彼此之间,近在咫尺却又相隔遥远 那就这样吧,她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付之东流了,不过这次也难得庆幸,她笑里有泪,让人为之心碎, 尽管都不作数了,但起码你也曾认真过 回忆—— 那天她夜里口渴便醒来摸索水杯,只是突然想起睡前让刘妈放在了楼下的厨房间,叁更的时间偌大的家里静默无声,忽而传来细碎的声响让人模糊不清,她顺着微弱的光线走下去,才发觉某人一贯的作风,江道生又带着女人在厨房乱搞了 她轻拿起水杯,百无聊赖地借着那道缝审视其中,她想,为什么偏偏是他成了自己的父亲,又为何他们能这般狂若无人地放肆淫欢,又一口水喝下去,前方女人的呻吟落入耳里,她看得认真,好像回忆这样似曾相识的表情又在哪位女人脸上出现过 “不要看”,突然有人站到她背后,带着少年的清爽与纤细的手指为她蒙蔽起双眼,他似是刚醒,嗓音里带着朦胧的睡意,不及沙哑却足够清晰 “那你带我上楼好不好”,她转过身双手环住洛屿的腰背,顽皮地与人商量,“就这样蒙住我的眼,带我上去” 洛屿是不懂容嫣这样要求的目的,可耐不住那份波光灵动,他局促地把握着力度,每上层台阶都要确保对方在自己的照料下万无一失,终于到了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在心里缓缓喘出口气来 “洛屿”,容嫣将手背过身,接着比他高着台阶的优势,仪态大方地让其注视,“谢谢你” 他被这举动乱了神,“我没做什么”,他的确没干什么,“只是觉得你不该看到那些”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画面尽该被遮挡,可却放任到让她现在才被人如此关心照顾着,她看着对方,心里塞满了情绪,她多想找个依靠,就像刚刚放着胆子上楼那样宽心,夜色在他们身上轮转过前行的轨迹,似乎在善意提醒她过虑的思绪, “即便如此”,她把唯独不可掩盖的想法说出口,“那也足够了” 她渴求的并不多,不过是适可而止的勇气罢 第二十六章-绝情 容卉卿是不太喜欢她这个女儿的,虽然从血缘上密不可分,但投缘方面却大相径庭。在她摸爬滚打的几十年,没有人能成为她的困难,没有困难能阻挡她的进步,总之在她眼里不存在容不进眼的沙子,女人也该和男人一般驰骋疆场,在各界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她是人们口中赞赏有加的女强人,永远的高高在上,数不尽的手段和摸不清的关系,拥护者的众星捧月让她成为当仁不让的佼佼者。可尽管身为女人,她却厌恶一切女人不明所以的脆弱,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对容嫣的鞭策 人不是没有谁就活不下去的,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也反复告知容嫣,“外婆去世是会伤心,但要记住,你要努力做到外婆希望你变成的模样”,她看到女儿眼里的不解和汪洋的泪水,那样子如同求职者般无知又极度地渴望她的指点时,心下顿时没了耐心,“哭够了就去换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从那之后,她们母女鲜少见面。不过这样也好,她总会这样安慰自己,希望容嫣能多些历练,别总是没有长进地依赖着别人 这次回国,她在江道生的委托下办完事后心里并没有多坦然自若,总倒觉得丢了些什么,那孩子说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让她孤独地承受着,就是这句话让她果断的绝情僭越了分寸,虽然她口口声声地为自己狡辩,可不能否认的是,似乎她并不没有权利要求容嫣像自己一般活着 “您还在想容嫣吗”,许弋臻从背后而至,轻声打断她的思绪,“洛屿他”,她仔细侦查着师父的脸色,“也还没回来呢” “谈开就好了”,容卉卿摆起以往的强势从桌上拽出份文件翻看,“年轻人,总要回归现实的” 她不看好这段感情,洛屿这莫名其妙的靠近与疏离在这位老练的前辈看来不过是难耐的饥渴和寂寞,吃饱喝足了便又拍拍屁股走人,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比任何人都放得下拎得清,可她那个傻女儿却毫无知情地沉醉其中,说好听点她这女儿是长情的种,说不好听些,那就是白白让人睡了还死皮赖脸地抱着对方大腿向其恳求不要离开的愚笨 “你怎么还不去休息”,余光中瞥到那姑娘眼神中隐隐的担忧,大半夜的静谧,总是让人忍不住多说几句好意的提醒,“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跟往常一样,你还担心什么?” 这些人的心思不及城府极深的她,以至一个表情一句话便能让人猜到什么意思,“洛屿的身世,你们家里人难道不在乎”,她自以为这是好心提醒,毕竟门当户对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我父母对我向来比较松散,一切都随我的选择”,她也不藏着掖着了,何况喜欢洛阳又不只是容嫣的专属,机会总得留给愿意抓住它的人吧 “那你说我这是不是也算多管闲事了”,她放下笔想听听真实的想法 许弋臻目光微转,十分巧妙地避开她的提问,“与其说您多管闲事,我更是好奇相比于您前夫和女儿之间,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您选择站在江董事长这边呢” 她有自己的私心,这句话说出口,容卉卿十有八九会奔着当然是为了女儿好的角度思考下去,这样洛屿和容嫣也便真的再无可能 “我为什么和江道生一起?”,容卉卿直言不讳地回答她,“江氏也有我的股份,我凭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这盘棋在明知有办法挽救的情况下坍塌”,到手的东西,金钱还是权利,她总要紧紧攥牢 “可是容嫣”,对方语气里带着迟疑,“不是也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吗” “自由?”,容卉卿不屑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以为...”,许弋臻欲言又止,“父母都是希望子女能快乐的”,她斟酌着开口但又怕涉步过多,连忙拉回来,“也不早了师父,您早些休息”,说完便匆匆离开,只剩那位风韵犹存者半握着钢笔迟疑地出神 “你们根本不懂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恍惚间女儿的话语又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什么亲情暖意,我不过是你们用来权钱交易的工具” 现在想想,她这个女儿,似乎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我问你洛屿”,彼时的容嫣还念念不忘地回味着那场对话,“如果你说这一切都不算数了,那先前我们发生的所有,都算什么?”,她痴心过了头,可是只要洛屿说一句挽留的话,她都会毫无保留地相信接纳,“你说话啊” 容嫣的问题让他再勾起往昔的回忆,如果命运不如此折磨,眼前的人和日后的前途他绝对缺一不可,但人生偏偏戏弄的,便是他这样野心勃勃却满是泥壑的弱者,那些缺一不可的誓言,在钱权的威逼利诱下变得苍白无力,捉襟见肘的落魄在容嫣面前羞愧地抬不起头,“之前的那些”,他艰难开口,“就当是我对不住你” 对方如此地轻描淡写,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嘲笑她贪念的愚蠢,“你混蛋!”,容嫣再没忍住,扬手甩给他一记耳光,她气得嘴唇颤抖,想要说出口的话,像是囫囵在喉咙里的热汤,咽不下去又不甘心吐出来,憋屈得要命 一时的伤心绝望使她险些站不着地,只能痛苦地半跪在地上,“都不作数了”,她哽咽着开口,眼里泛着泪光,“可为什么在我这”,她死死用力地揪住自己的心窝,强逼着看向洛屿,“在我这里”,可眼前的人又何尝不是面露难色的模样,短短几年,她喜欢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陌生绝情,难道终是她一人将梦做过了头? “容嫣”,洛屿蹲下身子为她擦去眼泪,“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太多” “他们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她揪住洛屿的衣领,崩溃地哀求,“求求你...”,这是她头一次卑微到尘埃里,“告诉我好不好”,有什么问题是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洛屿”,容嫣哭出了声,仪态举止全不顾了,她只求洛屿一句回心转意,“你能不能别离开我”,不要和他们一样只是面子上的功夫,她只要洛屿,只要一个能不顾一切全心爱她的洛屿! 此时的洛屿被对方的话语和挣扎的内心煎熬着,他又何尝不想如同当日那样将人拥入怀中,可江道生把话撂了下来,如果再不答应,父亲那本能够减刑的牢狱之灾和自己日后蒸蒸日上的事业,恐怕都要化为乌有了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没有我”,他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一种口是心非,“你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他爱的人,喜欢的女孩,值得世间最浪漫完美的爱情,可唯有他们彼此错过,才能各自拥有更好的结果 “你是这样想的?”,容嫣攥住他衣领的力气没有放松,她痛恨这样假模假式的借口,于是步步紧逼道,“那个只因为我说了一句未婚夫就迫不及待把我逼到墙角的人,还有那晚在旅馆说无论我走错多少条路他都能找到我的人,现如今就是想这样对我负责的?!” 面对她的一连质问,洛屿也不甘示弱地回击着,“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嫁给我,哪怕你的事业会因为我而受到影响,哪怕未来我们的孩子会平白无故地遭人白眼,会受到各种质疑和限制,甚至会因此而失去他热爱的一切,你也会接受吗!” 话说出口迎来的是死一般的沉默,他就这样盯着言语神色均停滞下来的对方,好像谁都没料到情况竟变得残酷又现实 “我愿意”,她坚定地看过去,“在今天之前,我所有的回答都是愿意”,她了解洛屿,只有认真的决绝才能让他死心塌地 “可我不愿意!”,他被容嫣逼疯了,如今他才真的意识到原来感情这件事,对方要比自己投注得更多更深,所以她才会不甘心,才会一而再三地逼问自己,“放过我吧,容嫣”,洛屿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我不想因为你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你终于说出来了”,她扯着嘴角,像是赢了一场比赛般展现出骄傲的胜利,又仿佛陷入死循环的绝境般悲凄。她回想到那年将她钳制于身下的少年,突然意识到当时凌驾于他的怯弱之上的也许并非勇敢,不过是想要征服心里隐忍克制的冲动,那时她还年轻,看不透男人的心,却也阴差阳错地掉进自己的陷阱 时至今日她只能唏嘘又感慨,“真好笑,怎么你也虚伪了起来” “我最恨虚情假意的”,可对你,于情于理,真假又有什么意义呢,霎那间的念头灵光闪过,仿佛为他的退缩解释出最佳的开脱,“呵”,容嫣苦笑中带着讥讽,“也好,就算是还当年欠下你的情份了” “姐!”,不远处的小朱从副驾驶下来,直奔扶起容嫣,“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让我说你什么好”,她自始至终都没给洛屿抬起一张眼皮,自顾自地搀着容嫣又话里有话地开口,“走路也要看着道不是,眼睛只盯在别人身上,那被人推倒了也得硬撑着把这口气咽下去” “你们都拿我当什么”,被人扶起来的容嫣站住脚,几分泪珠挂在脸上却丝毫无法缓和冰冷的神色,“随意摆布任人发泄的牵线木偶吗”,真该死,她怎么就着了洛屿的道了,“你听不得别人喊你劳改犯的儿子,那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什么脸面情份的,再狠的话都豁不过洛屿刺向她的口子,“你在我眼里的污点是比劳改犯还无耻的”,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划过一丝闪躲,“你畏首畏尾,变得唯利是图,活在别人的限制中圈点自己的前途,能有什么出息” “我母亲她能够成全你,就能毁掉你”,她越说越气,索性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扔了过去,“你以为那块遮羞布还能挡多久,守着这些破石头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脚下踩着崎岖的鹅卵小路,仿佛每一步都在倾洒出以往那些美好的真切的情意,海边的蔚蓝和山间的密语,七八公分的高跟是不容易在这段路上平稳走下的,出门前她的心思也只顾着身后那人了,走上去才发现选的鞋如此不合适,“我让里昂把车再开过来些”,小朱也瞧见她稍作别扭的姿势,“腿上的伤还没养好呢,可千万别再崴了脚” “不疼”,鞋是自己的选的,路也是自己要走的,不过都没好结果罢了,“过几天我那对父母就该操劳大事了”,她无奈中带着让人怜悯的困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让他们不再打我的主意” “别乱说”,她知道容嫣这是要妥协的节奏,“退一万步讲,杨楚泽可是比洛屿强上百倍的,我还是那句话,事到如今了姐,江董事长这样做对你也是百利无一害” “他们早就算定了”,从小到大,没有哪些是能逃过他们手掌心的,“我好奇的是他们到底给洛屿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竟也依旧守口如瓶 “可能”,小朱给坐在车上的容嫣递上纸巾,若有若无地说道,“是他这个人不能托付吧” 指尖嵌进被泪水浸湿的纸巾中,轻轻摩擦着,像在仔细揣摩,稍后她把眼泪擦干,将用下的纸折了又迭,随后被人紧紧攥住,揉成一团,皱巴又凌乱。车里密闭虽好,却仍逃不过几缕阳光照射进来,明目张胆地晃弄人的视线,看来接下来几天,又都是好天气了 “也许吧” 这三个字说出口,认同又藏有保留,她自诩是了解对方的,即便现在闹成这样也不愿意倒打一耙地将其指指点点,洛屿,本是散在星河开外的陨石,是人探着望远镜也只窥见一二的神秘,她曾见识过这个人真实的模样,青涩稚嫩,温柔率真,可现今种种景象,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原来自己也是拿着望远镜妄图去窥探他全貌的可笑之人 看来时间改变的,还真是多啊